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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兽袭一（第1页）

冬季的月亮似乎永远都是惨白的，看起来就好像是野兽嘴角的獠牙，远远地悬在天上泛着寒光。这个时候的奈落山脉很明显不是花前月下的合适地点，经过秋天的烈风，昔日满山的红花绿叶俨然成为了现在散落在地上的枯枝败叶，发出阵阵腐臭。

光明神殿的圣马丁大主祭曾经说过：“在光明神的仁爱下没有黑暗，只有我们暂时看不到的光明。”那么毫无疑问地现在的奈落山脉闻不到任何关于光明神的气息，有的只有野兽踩在枯枝上发出的尖锐的“咔嚓”声。作为猎人们最为倚重的帮手的猎犬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放下自己灵敏的耳朵和鼻子。

因此当空气中开始弥漫出野兽特有的腥臊味的时候维安那村的猎犬明显开始感觉到不安起来，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反应。一只雪狼在无意中踩到的枯枝断裂时发出的“咔嚓”声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线，猎犬们注意到了黑暗中那些闪动着红光的危险眼眸！“汪汪?????”第一只猎犬按耐不住发出了第一声吼叫，一呼而百应，猎犬永远不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弃自己的主人，正如猎户们不会放弃自己的爱犬而独自逃生。

老恩特第一个冲出了屋子，这个一米九的大块头体现出了与自己体型完全不搭配的敏捷。刚跑出院子老恩特便看到雷利背着菲安娜朝自己家奔过来，后面跟着的吉娅抱着雷利的弓。

“发生什么事了？”老恩特眼前有点眩晕，面前火把乱晃，整个村子里喧闹冲天，狗声，大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夹杂着火把上浓烟在惨白的月色下十分无助。

“应该是兽群！”雷利一大步跨进院子，“我闻到了兽群的腥臊味。让吉娅还有菲安娜和嫂子待在一起，我们出去看看。”

“兽群？”老恩特脑子“嗡”的一声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在奈落山脚下，多少年来都没碰到过兽群下山了，“宁碰瘟疫，不遇兽群。”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狩猎禁忌，毕竟若是感染上瘟疫的话运气好还能得到牧师的救治，但是如果碰上兽群，不好意思，牧师也仅仅是野兽们口中的美食而已。

“等等，”老恩特返身回到屋子，黛丽丝已经起来了，正抱着凯文呆呆地看着窗外。“怎么了？外面吵的这么厉害？”黛丽丝看到老恩特走进房间便问道，又见到后面跟着的吉娅和菲安娜，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朝菲安娜招招手，“快过来，小菲安娜，外面冷。”

“听说是外面来了兽群，”老恩特有些紧张，“等下别让凯文乱跑，外面危险。”

“兽群？很危险吗？”黛丽丝将头转向吉娅，后者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好吧，”黛丽丝还是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你自己小心点，家里就放心好了。”

“嗯。”老恩特转身向门口走去，没走几步又回来，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塞到黛丽丝手里，“留着防身。”

黛丽丝微微一笑，伸手替老恩特将领子上的扣子扣好，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丈夫今晚行事婆婆妈妈，一个女人碰到一个能因为关心自己而显得略微婆妈的丈夫没理由不高兴，“放心吧，会没事的。”像水莲花般恬静的笑容在惨白的月色下盛开。

“嗯。”老恩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方才走了出去，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妻子云淡风轻的笑容老恩特总是觉得心里的烦躁会一丝丝褪去。

除了黛丽丝以外，没有人注意到偷偷跟在老恩特后面溜了出去的凯文。

猎户们的警觉超乎想象，除了那个一天到晚不省人事的不良牧师，村子里的成年男人们都拿着武器聚集到了村口，妇女和孩子留在屋里，老人守在屋外。不管怎么样，孩子和妇女必须活下去！这是数千年来形成的自我保护的手段，是村子得以延续的关键。

说实话老恩特从小到大都没有见到这许多的魔兽。虽然前几天他跟雷利追踪过雪狼群，但是从脚印来看那只不过是个只有十几匹狼的小狼群罢了。可是现在，老恩特甚至不能去数到底外面有多少魔兽，他只能看见黑夜中那些不断闪动的血红眼睛，就跟那天下的雪一样纷纷不绝。老恩特深吸了口气，握着猎刀的手紧了紧，朝雷利靠近一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恩特越来越觉得事情有点蹊跷，传说中的兽群可不是什么善茬，向来都是见人叫咬的，都是些饿红了眼的野兽，要不然也不会结队下山来觅食。可是今天这村子外的兽群却是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围在村子外，用血红的眼睛盯地人直发憷。

“是不太对劲，”雷利是附近有名的猎手，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蹊跷。“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这么多的兽群啊。我们每年秋季狩猎的时候都会留下不少猎物，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没出现过兽群骚扰了，可是你看，”雷利将火把往前面递了递，指着最靠近村口一只的雪狼说道，“你看它的毛色，没有一点光泽了，还有后脊梁甚至都已经能看清楚脊椎骨了，肯定是饿的，从来没有见过能有雪狼会饿成这般摸样啊，我们留下的食物应该足够山里的魔兽们过冬了。”

“是不是迁徙路过这里的？”话刚说完老恩特便一脸自嘲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附近只有奈落山脉才可以提供魔兽群生存的条件，再说了，也没见过大晚上迁徙路过村庄的，难不成还想要人类留宿它们不成。

“看不明白看不明白，”雷利使劲晃了晃脑袋，在他看来与其想个半天还不如直接拿把猎刀上去砍杀一阵来的痛快，“再等等吧，没准到了早上兽群会自己退去也说不定。”

“我觉得它们好像再等什么东西，”老恩特的脑瓜子到底还是要好用一点，“要不然兽群没理由这么干耗着，你看它们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要不然我们把过冬的粮食分出来给兽群好了。没准还能管用。”

“我看行不通，就村里这么点存活还不够兽群塞牙缝的，很明显兽群是冲着人来的。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不动手。”雷利实在是忍不住了，“这些魔兽不会是给饿傻了吧？”

话音未落，忽然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传了一阵吼声，像是狼嚎，却又像是猿声。老恩特心里一惊，“不好，兽群要进攻了！”

似乎是响应老恩特的话，兽群果真开始想村子移动，速度不快，丝毫没有以前山林中见到的那般敏捷，但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抑感。可以想象，看着一支巨大的兽群慢慢地靠近自己是什么样的绝望。

老恩特并不觉得自己是胆小鬼。一个从小就在奈落山脉中长大见惯了各种奇怪的魔兽和经历了太多的猎杀后的任何一个维安那村民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胆小鬼。可是事实上却是当大家看着缓缓围上来的兽群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似乎是一有动静野兽就会朝自己方向扑来。冬夜的冷月射出冷冽的月光折射进野兽们眼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会崩溃。一支闪着寒光的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向领头的一只雪狼射去。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很快，从恐惧中恢复过来的村民开始体现出一个猎人应有的水准，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波凌厉的箭袭。

凯文悄悄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风翼，然后飘到一棵大树上看着两方作对厮杀。地面弥漫起来的血腥味让凯文很是兴奋，如果不是因为怕老恩特发现，凯文早就一个火墙扔过去了——这可比那些弓箭有用多了。

兽群似乎没有料想到会突然出现一波如此强劲的袭击。生存的本能能够促使它们集群下山寻找食物，同样地，恐惧的本能也使得它们在这波箭袭中颤抖。向来都是面对着落单猎人或者是猎人小队的魔兽们何尝见如此多的猎人齐射。对死亡的恐惧这一刻牢牢地压制住了对食物的渴望，看着前面倒下的同类的尸体，后面的魔兽开始后退，一双双血红的眼球甚至变的黯淡下来。

可惜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很久。正当老恩特他们以为自己成功地将侵犯的兽群打退了以后并且互相开始庆祝的时候，一声比之前还要凌厉的叫声从刚刚的小山丘中传来。还是分不清是狼还是猿或者是别的什么野兽，但是刚刚呈现出萎靡状的兽群却又开始沸腾起来，开始重新踩着前面同类的尸体往前冲，特别是速度最快的雪狼，从冲在最前面的雪狼森然的獠牙上甚至能够借着火光看到村民们惊恐的表情。

凯文微微皱起了眉头，比常人敏锐许多的精神感知力告诉他在那个小山坡上的确有一个强大的灵魂体存在。强大到凯文在他发出叫声的那一刻甚至感到了体内的精神力一阵凝滞，那是精神力被压制的表现。

想了想，凯文轻轻下树朝那边的小山丘摸过去。在漆黑的晚上从厮杀着的村民边上不知不觉的走过对魔法状态下的凯文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并不能持续很久，凯文在远离兽群的另一个方向停了下来。如果在使用魔法的话那就无异于直接告诉山丘上的那个家伙有人来了。凯文现在要做的就是悄悄地摸上前去，却只能凭借身体素质。

吊坠又被他含在嘴里，这种力量在体内流转的感觉让凯文如坠云端几近飘飘然起来。偷偷地在山丘下藏好，凯文现在只需静静地等待机会便可。

村子里的战斗已然进入白热化。虽然并没有从军战场的经历，但是村民们此时的表现无疑比一位职业军人更加出色。随着第一波速度最快的雪狼进入村子，老恩特带着那些体格如他一般强壮的村名将手里的猎刀紧紧握住跨前一步开始了直接搏杀。而体格相对较弱的村民则是和雷利一起退后，开始寻找制高点，这是一名合格的猎人多必须具备的素质。很快的，树上，屋顶，甚至是略高一些的岩石上都站满了手持弓箭的村民。数不清的箭矢从这些地方射向兽群，没有人会害怕误射到自己人—一般而言有这种不合格箭术的村民早就被奈落山脉里的魔兽清理了，他们往往活不过成年——这就是生存的压力。

村口的拼杀并没有胶着很长时间，当例如短尾暴熊之类的土系魔兽开始慢腾腾地进入村子加入厮杀以后老恩特他们的拼杀就开始变的无意义起来，毕竟力量上的差距是不可弥补的。没有人会想到这些本应该在树洞里美美地冬眠的笨家伙为什么也会爬出来找麻烦。老恩特朝后面看了看，带着村民慢慢地后退，兽群却也没有过分的追杀过来，只是在村口停住了，狠狠地盯着村子里。所幸的是虽然有不少人受伤，但却没人丧生在野兽口中。在老恩特看来，这些野兽今天似乎十分的克制，惊恐被血腥的气味已经刺激的双眼血红，但它们应该并没有下杀手。不然的话仅仅靠村口的这些人还真是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雷利从树上滑下来跑到老恩特边上，一脸疑惑地看着兽群：“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这些畜生好像没怎么伤人啊？”

老恩特也正在狐疑：“我也觉得奇怪，伤人缺不杀人，什么时候这些畜生变的如此好相处了？”

肯定有猫腻！老恩特和雷利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极有默契的点了点头。刚刚村外小山丘上传来的两声啸声毫无疑问就是兽群的领头了，之前由于搏杀一直没时间去理会，现在好不容易腾出手来，两人竟是如出一辙的想到了去村外先擒获那只“发号施令”的野兽，擒贼先擒王，这般浅显的道理大家还是懂的。不管兽群为何手下留情，但全村的性命被别人掌握在手里的感觉可委实是不太好受。

悄悄地绕过村口的兽群，老恩特和雷利一前一后猫着腰向那座小山丘摸去，不管怎么说老恩特一米九的大个子还是能够抗住不少次野兽的冲击的，而雷利在老恩特的背后自然也有了足够的时间搭弓射箭。这是两人进山打猎时候的一贯走位，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两人的配合实在是默契，这么多年下来两人受伤的次数寥寥无几。

但这次两人似乎是不一而致地忘记现在所处的环境。兽群，四周都是被血腥激得疯狂的兽群！

阴冷地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往往比血腥厮杀中的野兽更来的可怕，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被从哪个方向骤然地出现兽爪和利牙撕得粉碎。老恩特刚刚猫到小山丘脚下，眼角却是从手中握着的猎刀上看到雷利右侧突然出现的野兽的倒影。来不及想别的，老恩特右脚一记侧踢将还来不及搭弓的雷利踢翻在地，右手却是顺势从斜上往下将猎刀狠狠地劈过去。雷利早已翻身起来，闪着寒光的箭矢对着那边，老恩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地上除了留着一只金毛猿的爪子以外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