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月,甚至更早的暑假迄今这么多个月,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对方面对面。
十三四岁,
初一的廉望雪,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声音甚至还没变,也还没在初二或者初三那年迅拔高到一米八的海拔。
对于育较早的蔺渝而言,看向对方的时候,他的视线还要稍稍下落。
那张青涩的脸,乍一看漂亮得有些雌雄莫辨,这年纪的小孩子,瞳孔是罕见的青灰色,看向蔺渝的眼睛,像盛满了晶莹清透的泉水,映满闪烁着的点点星光。
“你。。。不打汤了吗?蔺渝学长?”他问。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的?
但那时候的蔺渝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只是将手里的汤勺放在廉望雪的掌心,轻轻地触了一下小男孩乌黑的顶,就像对所有比自己年纪小的学弟学妹们做的那样:
“是啊,我不喜欢西红柿。”
画面像是被骤然打破的水面,一瞬间浮起道道褶皱,紧接着如水的波纹散落,恍然又是新的画面。
那是廉望雪初二,蔺渝高三的那一年,在一场堪称声势浩大的暴雨之后。
帝都第一中学的初中部,不得不因为半封闭走廊漏雨严重的状况,提早进行大扫除。
在校园广播声中,陆陆续续的,各个班级的学生在分配了不同的清理任务之后,或者抱怨,或者积极地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廉望雪被分配的,是教室外部走廊的清理工作。从自己教室的前门一直延伸到后门的很长一段路,都是他需要打扫的地段。
原本学生们每天上学放学来来往往,鞋底就不可能太干净,更别提下雨后学校里花坛的泥土湿润,黏糊糊踩在学生们的鞋底,被踏得到处都是,导致没有谁的鞋底还能保持干净。
而走廊的浅色瓷砖地面,脚印大大小小,清晰地彼此交错叠加,形成了更大片的泥泞,看起来甚至有点恶心人。
廉望雪拖地完毕,已经到了放学时间。
走廊里来去的人越来越多,一部分人看见干净的地面,会特别留意着,贴着走廊栏杆踮着脚,不要采脏地面,而另外一部分人快跑过,以此减轻鞋底的脏污对于地面的荼毒,堪称掩耳盗铃。
相比之下,女生们更细致小心一些,男生们大多粗心大意甚至不为他人做考虑,所以也有不少人大大咧咧直接往上踩,毫不顾忌。
廉望雪脾气好,他任劳任怨地反複拖了很多次,终于等放学的人离开的差不多了,才再一次一鼓作气,将地面完全拖干净。
而此时,走廊另一头,突然又冒出了一群男生。
看身上穿的校服,他们甚至是不该出现在初中部走廊的高中部三年级学生,他们前呼后拥着沿着走廊一路过来,聊着天,并不会往下看,当然也不会注意到自己即将踩踏进那片廉望雪来回清理过许多次的地面。
走在最前一个回头说话的男生眼看就要踏入这片区域,后边却有人喊了他一声。
“等一下。”
被他叫住的男生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蔺渝往前走了两步。
“这地上刚拖干净,别踩到了。”他指了指前方。
大家一起低头看去。
“还真是。”
“真干净啊,这条走廊最干净的了。”
“好认真的初中生们。”
“换个楼梯走吧,绕远一点而已。”蔺渝在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里,伸手拉过走在最前的男孩的手臂,带着大家原地转了半圈,转头往回走去。
恰好从教室后门出来的廉望雪,看见的就是蔺渝勾过同伴,带着一群乌压压过来的一群高中男孩们,推推搡搡地转身离开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握着拖把柄,远远望着人群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个人的背影。
他瘦削挺拔,黑蓬松,尾干净地延伸到后脖颈处。低饱和度的灰蓝色与白色配色的校服穿在身上,被肩膀的线条撑起平直好看的弧度,斜跨的书包随着他走路的步伐不动声色地起落。
拖把吸足了水还没有拧干,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他恍若未觉。
两个隔壁班的女生从后门探出头,小声地窃窃私语。
“那是高三的蔺渝学长吧?”
“好帅好帅好帅啊啊啊啊啊——”
“听说蔺渝学长被什么公司签约成为练习生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肯定是真的呀,现在才被签约真的是太晚了呀,我要是星探估计初一就追着去签约蔺渝学长了!”
“好羡慕高中部的女生。”
“听高中部的人说他人特别好,而且没有女朋友!”
“洁身自好的帅哥嘻嘻嘻嘻。。。”
她们抓着彼此的手聊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廉望雪的存在。这个年纪的初中女生普遍对年长一些的“学长”更容易产生仰慕感,又或许是距离产生美,不够了解,反而更适合脑补。
隔壁班的漂亮男孩当然也很有吸引力,但是毕竟日複一日的从教室的窗户能够看见对方,冲击性远不如看见蔺渝那么强烈。
但即使如此,她们还是红着脸缩回了教室里,出了“哎呀我怎么在他面前花痴没有形象啦”的小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