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问完,栗棠就看见柳氏和裴珩之这两双眼齐刷刷盯着她看。
她咬了咬唇,在松开那刻,扯唇笑道:“祖母,棠儿确实蠢笨……”
林老夫人说,“你休想瞒我,你有多聪明伶俐我可都看的一清二楚!怎么?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栗棠见三人一直盯着她看,像是不说不行,这才只好松口,“祖母有所不知,我入宫时侥幸给太子当了伴读,但太子开窍的晚,我一个艰难讨生存的人又如何能聪明得过太子?所以装来装去便就落了个这么个名声……”
柳氏和林老夫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柳氏说,“原竟是如此。”
裴珩之看那栗棠一眼,心道:果然,她都是装的!只是,这事应该并非只是这么简单。
林老夫人拉着栗棠的手心疼说,“可怜的孩子,你生母当年为生下你的弟弟或妹妹难产而死,你还未记事便没了母亲,你父亲又是那般,你这十载里在宫中所遭受的磋磨我亦可想而知!但正所谓苦尽甘来,以后你在这将军府里尽管享清福,我断不可能再让珩儿欺负了你去!”
栗棠反握住老夫人的手泪光盈盈道:“多谢老夫人。”
“说来……”林老夫人瘦薄的手摸着她这张脸说,“你跟你那祖母确实有几分相似。”
栗棠惊讶问,“您见过我祖母?”
“自然,乱世时,人人为求生存争相寻求庇护,我跟你祖父也曾在镇国公手下讨过一段时间的生活,跟你祖母自是有过几面之缘,你那祖母是个厉害的,从镇国公一个小小的婢女做起,不过短短两年里就成为了国公夫人,而且,她最是喜你那大姑母,很是偏爱她,以前不管去到哪里都爱抱着她,余下那些小的,她向来都是冷淡的……”
栗棠笑着附和,“是的,祖母一直都很偏爱皇后……”
“那她对你可好?”林老夫人追问。
栗棠笑着,“自是好的,棠儿过的最幸福的两年便是跟我祖母一起生活的那两年,我很喜欢祖母。”
林老夫人点点头,正了正头上戴着的抹额说,“我本不打算这个时候见你们,如今我整日病魔缠身,可好生憔悴,倒让你笑话了。”
栗棠摇头说着,“英雄不问出处,更无关乎相貌身材,我知老夫人年轻时好生厉害,如女将军般,曾带军上阵杀敌,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为我等楷模,今日能得见老夫人是我之幸事,如何能笑话?”
林老夫人被栗棠突然一夸,稍愣了下,方才大笑起来,先前她病重,又受方氏惊吓,本觉得身体越不适,连坐都坐不住。
如今不仅气色好了很多,就连原本浑浊的双眼也亮堂了起来。
林老夫人身边的老婆子瞧了眼老夫人,又瞧了眼栗棠,觉得她可真是个菩萨,老夫人一见她,这病都好了许多呢!
裴珩之听着林老夫人的笑声,深深瞧着旁边栗棠,眼里有着他从未流露过的温柔。
“你啊你啊。”林老夫人手指着栗棠,看向柳氏,“倒真真长了张巧嘴。”
柳氏掩唇笑看向栗棠,她本以为他们两个进来,看见老夫人这般颜容,三人势必要哭作一团去的,不想如今气氛竟成了这般。
就老夫人如今这病体,若是在大哭一番势必得出事,真是多亏了栗棠了……
之后林老夫人又拉着栗棠的手亲昵的聊了许多,等她要喝药时,柳氏方说,“母亲,你身体还未好全,当多休息才是,快喝了药睡上一会儿,待明日你若是想他们了,再将他们招来便是。”
众人连忙点头,林老夫人只好说道:“也罢,我现下也确实有些累了。”
柳氏伺候林老夫人喝药时,裴珩之说,“那祖母,您好好休息,孙儿就不打扰您了。”
林老夫人忙笑着点头,“好好好,去吧。”
栗棠走前也说着,“祖母,祝您身子早日康健,等有朝一日这天下革新了,棠儿还要看您去上阵杀敌呢。”
林老夫人又是大笑起来,“都是一把老骨头喽,再敢舞刀弄枪,怕是要散架。”
栗棠笑了笑,欠身说,“祖母万安。”而后转身和裴珩之一并离开。
两人走后,林老夫人朝着柳氏说了很多栗棠的好话,方才躺下睡去。
佛堂外,裴珩之一直往前走着,栗棠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也不说话。
而他脑子里回荡的尽是栗棠方才在佛堂里讨得林老夫人欢心所说的那些话……
她向来巧舌如簧,饶是年轻时见惯了勾心斗角,谄媚逢迎之人的祖母,亦被她轻易讨了欢心。
祖母明明平时最讨厌这些虚伪做作之人,可她实在会拍马屁,祖母最自豪之事便是年轻时上阵杀敌一事,她从这点出,拍的句句在点上,祖母听了如何能不喜欢?
栗棠是真的很会讨人欢心,不管是他母亲,还是他的祖母,她亦都能应付自如。
她这般厉害手段,让人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真心。
他不会轻易信了她和她身边宫女所谓的“一片真心”,她是上头给他的赏赐,可她一进府就说喜欢他,谁能信?
而且上次皇后催生后,她便毫不犹豫穿着抹肚在他面前招摇,还为此特意给他兵书里头塞春宫图……
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皇后给她下达的“任务”,她对他……当真有所谓的真心吗?
“夫君~”身后突然响起娇娇糯糯的喊声,他脚步微顿,在失神中转头看去,栗棠脸色白,泫然若泣,摇摇欲坠。
他眸子狠狠一滞,将她搂紧在怀,“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