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和別人說話,知道嗎?」
秦師蘊說這話時嚴肅地皺起了眉頭,恰巧碰上司機坐進車裡,她便愈發不安地攥住了秦思意的手腕。
「跟認識的人也儘量不要說話,不要跟著他們走,特別是李崢和他兒子,記住了嗎?」
秦思意的手腕被抓得太緊,甚至母親的指甲都嵌進了他的皮膚里。
他覺得有些疼,想把手抽出來,可是秦師蘊死死按著他的手背,就連挪動都顯得困難。
「記住了,媽媽。」
他不敢問太多,直覺告訴他,哪怕說錯一句,自己的母親都有可能崩潰。
他只能順著對方的意思答應下去,在心裡暗自疑惑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崢和他兒子。
好奇怪的稱呼,秦思意沒敢把這句話說出來。
那是他的父親和同父異母的哥哥。
秦思意父親的發跡可以說是一個無人不知的『秘密』,之所以它還能被稱之為秘密,無非就是因為沒人敢把它拿到明面上來談論。
李崢原本只是秦氏旗下某家子公司僱傭的精算師,陰差陽錯娶了秦老爺子的獨生女,從此平步青雲。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老爺子是否真正反對過這門婚事,流言十句有十句都是從地攤小說里扒出來的爛俗劇情。
等到了秦思意滿月宴的當天,那些阿諛奉承的人才像是預言家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崢和秦師蘊的孩子並沒有跟著父親姓『李』,而是跟著母親姓了『秦』。
秦思意生在七月十五,不算什麼好日子。倒是滿月宴正逢中秋,宴廳里觥籌交錯,燈影搖曳,窗外便是滿空明月和流溢不散的桂花香。
人心總是裝著各式各樣的惡意,比如當年參加秦思意滿月宴的人里,不少都抱著看熱鬧的意思。
他們不相信李崢能夠就這麼老老實實和秦師蘊過一輩子,不圖錢財,不圖地位,只是喜歡。
那些人在角落裡隱晦地談論,到了檯面上又阿諛奉承,一個個嘴上貶低著李崢,心裡卻等著看秦師蘊的笑話。
或許是太多人許願,這樣惡毒的願望到最後竟也成了真。
秦老爺子在秦思意上三年級的那年突發腦梗,牽著外孫的手還沒來得及走到教室門口,突然就朝著樓梯倒了下去。
男孩被拽著往後一帶,好不容易才抱住扶手將自己穩住了,再回頭去看,祖父卻躺在了樓梯的拐角。布滿皺紋的脖子第一次清晰地浮出了血管的紋路,掙扎似的緊繃著,無聲地顯出痛苦。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秦師蘊順風順水的人生突然觸礁,正像多數人期望的那樣,變成了一團糟的狗血劇情。
先是李崢將秦氏的實業板塊拿去給一個不良資產作抵押,再是股東集體退股,好不容易熬過了最焦頭爛額的日子,李崢的公司也在江城站穩了腳跟,她卻在某個打開家門的午後看見了自己的丈夫正和一個陌生的女人抵死纏綿。
如果要讓秦師蘊說出她人生中最為恥辱的一刻,那麼大概就會是李崢帶著李卓宇站在秦思意面前,讓後者叫對方哥哥的那個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