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約得了這一聲,護著碗碎步跑了。
她幾步跑到月娘屋裡,立即回身關緊了門,然而許老漢的叫罵並沒有被隔絕,依舊在院子裡一聲接著一聲,毒婦、野種、白眼狼的沒完沒了。
「他又犯什麼病,下這死手打你!」月娘含淚道,「我也不敢去勸,只怕我開了口,他打得更狠!」
「你做的對,」許小約笑道,「許老頭聽不得勸,越勸越是失心瘋得厲害。」
她被結結實實抽了數十竿子,背上火辣辣地疼,卻一句都不肯提起,只是小心放下湯碗道:「我瞧你中午就沒吃飽,這時想是餓了,快吃吧,紅棗湯里加了嫩嫩的雞蛋,噴噴香呢!」
「你哪來的紅棗?哪來的雞蛋?」月娘也好奇,「自從老婆子死了,老傢伙便把我們關在家裡,也不許替人縫補漿洗,也不許接些女紅針線,手裡連些余錢都沒有。」
「老頭前幾日去州府告狀,我便偷偷去許家村,替人裁衣裳換了雞蛋紅棗,」許小約拉著月娘在桌前坐下,「快吃罷,別提那些個倒胃口的人。」
月娘手裡捧著紅棗湯,耳朵里聽著許老漢的叫罵,眼淚卻掉了下來,抽泣道:「這日子,何時才算到頭?」
「快了,」許小約微笑,「咱們熬走了兩個,還剩老傢伙一個了,等他也走了,這個家就是我們的了。」
她說著將手放在月娘肩上,安撫著拍了拍,道:「快喝。」
月娘擦淚點頭,剛剛抿了口湯,卻聽外頭有人啪啪地砸門,又有人喚道:「三叔!三叔!快些開門啊,是我,許照!」
「縣裡的許典史?」月娘一驚,「他怎麼又回來了?」
「你只管喝湯,我去看看。」
許小約安慰她不必驚慌,自己開了門走下去,掩在廊下看著。卻見許老漢慌慌張張拉開大門,叫一聲:「賢侄!你可算是來了!可是我兒的案子有了眉目?」
「三叔說的不錯,6大人尋到了線索,您快些叫上嫂嫂和小約妹子,都上後園去等著,6大人和侯爺這就過來了。」
「太好了!」許老漢拍著手歡喜,「我就說嘛,黔州府來的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青天大老爺不會不管我!」
許小約聽到這裡,悄悄抽身回屋,掩上屋門。月娘早已隔門聽見,這時哪還顧得上喝湯,已是一臉擔憂地倚桌站著。
「怎麼辦?」她輕聲問。
「有什麼怎麼辦的?」許小約笑道,「咱們又沒做壞事,怕個什麼?」
她說罷了走到床前,翻開被褥拿出一把磨得薄而銳的小刀,將它貼身藏好。
「你帶那東西做什麼?」月娘驚道,「你可別做傻事。」
「我帶著防身,」許小約笑而安慰,「只要他們不為難你,我便不會用上這東西。」
她話音剛落,卻聽著有人敲門,緊接著王捕頭在外面說:「許姑娘,許家嫂嫂,你們在屋嗎?」
「在呢!」
許小約鎮靜著回答,走過去打開門。
「許典史請你們到後園去。」王捕頭道,「現在就去。」
許小約答應,扶著月娘跨出屋門,走到二進院時,她抬頭看了看天空,這一天仍是晴日,碧藍的天空上飄著幾縷輕柔的白雲,讓人看著心胸為之一闊。
陽光下的日子,太讓人嚮往了。
三進院通向後園的門原本封住了,此時也被打開,陽光灑在頹敗的園子裡,讓這荒園也透出些來。許小約一眼看見含山,她仍舊穿著昨天的衣裙,高挽的髮髻上插著樸素至極的扁竹簪,那是許小約的。
許小約定定瞅著她,不料含山忽然轉過頭來,衝著許小約笑了笑。她看上去自在,感染著許小約也放下了心。
應該沒事,許小約想,她還戴著我的簪子,她還衝我笑呢。
這次縣裡來了更多人,不只是許照,縣丞和師爺都來了,除此之外,還請了許家村三位長者來見證,加上捕頭衙役,滿滿當當站在荒蕪的後園裡。
「大家都到齊了,我就要宣布許仁被殺一案的真相了。」
6長留忽然冒出來說話,把許小約嚇了一跳,許老漢早已撲通跪地,連連叩頭道:「青天大老爺說的對,我兒不是溺亡,我兒的確是被害的!青天大老爺在上!受小人一拜!」
許小約心裡一緊,手掖進裙子裡,摸到那柄刀。
「三叔,6大人辦案,您莫要吵鬧。」
許照將跪地號哭的許老漢扶到一邊坐下。6長留接著說道:「之所以說許仁是被殺害,因為趙仵作驗出他嗓子眼裡有條藍色小魚,但這種魚並非生長在林前河,而是在許家後宅的泉水裡!」
他說到這裡,轉眸望向許小約:「小約姑娘,你知道這事吧?」
「山泉石隙里有藍色小魚,這事我當然知道,但我哥是溺死在山泉下的石窪里?」許小約奇道,「石窪水淺,如何能溺死人?不信我領你們去看!」
「不必去了,含山去看過,石窪存水不能淹死人,但許仁不是溺死在石窪里,他是被人按在廚房的水缸里溺死,又被拋屍到林前河邊。」
「廚房水缸存的是林前河水,按您的說法,哪來的藍色小魚?」
「但是水缸里有藍色小魚啊,昨天我還看見呢。」含山插話,「許姑娘,當時我提醒你水裡有魚,你說許老爹習慣將剩下的泉水潑進缸里,所以不慎將小魚潑了進去。這可是你說的,你不會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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