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總是提他娘,他如何能不哭?」跪在地上的芸涼忽然說,「你們要哄著說,他娘沒有事,他自然就不哭了。」
婆子滿頭大汗,聽見了便學腔道:「小公子,你娘沒有事呢,天這麼熱你不要哭,叫你娘聽見要心疼呢!」
果然一說「娘沒有事」,紫耀庭打著噎止住了哭聲。韓知賢忙讓抱他回去,然而紫耀庭卻不要,他滿院子亂跑躲著,後面跟著兩個婆子東一撲西一撲,好容易要捉住了,紫耀庭卻一把抱住含山的腿,小身子緊緊貼著含山。
含山嚇了一跳,對她來說,小孩子和小貓小狗沒什麼區別,都是身子軟軟的活物,她被貼著卻不敢動,好像動一動就能傷到紫耀庭。
「你不要抱著別人,」婆子急道,「快跟我走。」
她伸手來拉,紫耀庭卻死死箍著含山,婆子沒辦法,只得來掰紫耀庭的手指。看著那隻小手被掰得指頭翹起來,再想到他剛剛沒了娘親,含山忍不住道:「你們不要掰他的手,他會疼的。」
婆子一愣,紫耀庭的眼淚又流下來,但這次不是哇哇大哭,是默默流淚。含山忽然想到了自己,沒娘的孩子有成百上千的可憐,卻只是說不出來。
她一時衝動,摟住紫耀庭柔聲道:「姐姐送你回屋好不好?」
紫耀庭仰起臉看她,含著淚點了點頭。
縱然紫仲俊不喜歡含山,但以現在的局面,只要紫耀庭肯安靜回去就好,因而他也未阻攔,眼看著兩個婆子跟著含山和紫耀庭往內院走去。
可這一幕落在韓沅沅眼裡,卻叫她心裡驚了驚。白璧成在院中有座,這事提醒了韓沅沅,他十九就是含山所說的清平侯,平白無故得罪了侯爺和他的婢女,這事……
「二小姐,」耿予闊打斷韓沅沅沉思,「你起來說話,你要狀告何人?」
韓沅沅稱謝起身,指著仍舊跪著的芸涼道:「這個賤人勾引紫大哥,想要做妾室,只是我姐姐不同意,便讓她懷恨在心,終於下了毒手,毒害了我姐姐!」
「沅沅!」紫仲俊皺眉道,「沒有證據,不能亂說!」
「我有證據!昨日晚飯前後,只有她進了深桐院!」
「二小姐,我說過了,是大小姐叫我去的!」芸涼不卑不亢道。
「撒謊!」韓沅沅怒道,「小倩!你來說!是我姐姐叫她去的,還是她自己去的!」
小倩早已縮在人後,這時候被韓沅沅點名叫著,只能瑟瑟發抖跨出來,要說話又不敢說話,只是低頭咬嘴唇。
「你說啊!」韓沅沅瞪眼睛,「啞巴了嗎!」
「沅沅!」紫仲俊不滿,「你不要這麼凶,會嚇到她!」
「紫大哥,在這彩雲綢莊裡,除了姐姐和我,你還有不關心的女子嗎?」韓沅沅酸溜溜道,「連個小婢女你都要護著!難怪姐姐成天以淚洗面,還要為了變美去吃帶砒霜的藥!」
當著南譙縣官員、保甲和鄰居,被韓沅沅這樣指責,紫仲俊實在是下不來台。但礙於韓知賢的面子,他也只能忍著怨氣默然不語。
「倩兒,你還不說嗎!」韓沅沅接著兇狠道,「再不說實話,瞧我把你的嘴撕爛!」
倩兒吃了一驚,忙道:「是芸涼來找大小姐的!」
這話說出來,紫仲俊先是一驚,昨晚他盤問倩兒,倩兒分明說是韓溱溱召見芸涼,這如何變了?他疑惑著望向韓知賢,卻見岳父緊盯著耿予闊,眼裡透出深沉的光。
紫仲俊立時便明白,韓知賢與韓沅沅早有串通,逼著倩兒改口供,要把這事做到芸涼頭上。他心惶急,正要站出去說出真相,腿卻似被千金所絆,只是邁不動。
他如今的產業的確厚實,但這行里許多人脈都靠韓知賢引薦,生意人以誠信為本,紫仲俊如若為個繡女與韓知賢作對,會被扣上忘恩負義的罪名,也會被孤立。
到那時候,彩雲綢莊的果實,就要被韓知賢輕易摘去。
想到傾注心血的綢莊帝國,紫仲俊猶豫了,他有些恨自己,眼看著芸涼被污衊,卻沒有勇氣幫她分證,然而即便是恨著,他也只是沉默在原地。
「聽聽!是誰在撒謊!」韓沅沅已經得意起來,「倩兒你接著說!芸涼找我姐姐何事!」
「因為,因為……」倩兒結巴著說,「我也不,不大清楚,就是聽見她們,她吵得很厲害,聽見……」
她邊說邊抖,說到最後抖得篩糠也似,白璧成忽然插話道:「倩兒,我有幾句話問你,你想好再說。」
他聲音溫和,聲量也不大,卻讓院子安靜下來,而他身份貴重,誰也不敢攔著他說話,耿予闊也只能側耳靜聽。
「紫夫人已把瑩霞散吃到第八服,她向來在何時服藥?」
「夫人服藥在晚飯過後,總要有半個時辰。」
「是你給她煎藥嗎?煎過的藥渣、用過的藥罐,可都在嗎?」
「瑩霞散是粉劑,不必煎煮,只需用熱水沖開就是。」倩兒答道,「但是用過的藥碗昨日便清洗了。」
「那麼芸涼來時,紫夫人吃過藥嗎?」
「還沒有。」倩兒想了想,「奴婢送進當歸補血湯、瑩霞散和湯碗,外頭婆子就說芸涼來了,她於是叫我出去。」
「那麼芸涼走後,紫夫人吃了藥沒有?」
「我進去時,桌上只剩兩個空碗,大小姐喝了湯也吃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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