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用脚尖勾过拖鞋穿上,“你不用解释,我早就不生气了。”
“为什么?”
我耸耸肩,“不知道,对你就是恨不起来。”
他半垂着眼看我,似乎在咀嚼我说的话。经过一整晚的高强度社交活动,他原本用油压平的头翘起来两缕,我走上前用手指捏住,原本想要帮他抚平,却觉得自己好像捏住了小蚂蚁的触角。
蚂蚁靠触角来传递信息,我将手掌转移到他的肩膀,然后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他的,我们的鼻尖碰到一起,吐息交缠在一块。
我知道自己很突然,只是下意识就这样做了。
他有些错愕,眼神闪烁。仔细观察他的脸,肌肤上覆着一层短短的绒毛,脸颊泛着桃粉色。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他的气息很快就涌入鼻腔,带着暧昧的醉意。
听说我们在面对喜欢的人时,会嗅到别人嗅不到的味道。人类也和动物一样,会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我站在我哥身边时,就以为自己触摸到幸福,他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能接吻吗?”
他将我稍稍推出一拳的距离,抱起手臂勾着嘴冲我笑,浅浅露出上面一排牙齿。
今天他眼里没有高高在上的意味,好像我只是讲了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而他愿意捧场。
我们都知道答案。
我又靠上前,这回用两只手捧住了他的脸,像捧住宝贝。
“你不能说不。”
他被我捧着,微微仰起头来看我,我的面孔取代星辰,落入他眼中。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坏蛋。”
我啄一下他的嘴角,垂眼去观察他的表情。他眼神有点醉,脸上没写着讨厌,于是我伸长手臂摸向墙边的开关,在黑暗中挤进他的牙关。
因为我是坏蛋,所以让我来做恶劣的一方;让我来撬开他的牙关,逼迫他与我接吻,吻得他从喉咙里挤出粘腻的鼻音,呼吸不畅时要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掐紧我的肩膀抓紧我吧,让我以为你也在拥抱我。
我将他的默许当成纵容,也许他也拿酒精当挡箭牌。
“白小意……”
轻飘飘的一声,却在我耳边炸出一声惊雷,酒意模糊的大脑瞬间变得清醒,高频的嗡鸣声冷不防刺进耳膜。
黑暗中我们对视,阴影勾勒他的五官线条,从眉心到唇缝,如画笔流畅地勾画。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的脸半阴半晴,头微微靠向左侧肩膀,是有点疲倦的醉酒状态,片刻后他抬起左手,掌心轻轻盖在我眼前,像天使垂下羽翼,遮住了我的视线。
“哭什么?”
“哥哥,能不能再叫我一次?”
他掀动眼皮,喉结缓慢地滚,像老胶卷在费力播放。
“白小意……”
漫长的空白后,跟着一道忧伤的叹息,“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
耳边回响着他的声音,我想将它们刻成唱片,好在将来拿出来回忆。
难道因为面具下的我们太过丑陋,所以一定要等到夜幕降临,才有勇气收起獠牙?我埋进他的掌心。真丢人,第二次接吻时滚下了眼泪,好像听见他在说爱我。
不可思议,又荒谬。可能爱本就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