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凝视身上的蓝色衣衫,扭头看看矮几上另一套墨绿色长袍,猛然间发现,印象中朱佑杭总习惯于墨绿色,衣裳如此,折扇如此,连腰间挂的玉都绿得发黑,价值远远比不上蓝田羊脂。
宋临惊觉: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而他却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有什么特长有什么愿望。
“唉……”朱佑杭含糊不清地叹息,宋临跟木偶似的痴痴转过身去。床上的朱佑杭脸色困倦神情萧索,唇角纠结,平时的风采荡然无存,连端午节通体浴血都没现在如此触人心弦。
宋临轻手轻脚插上门闩,内心深处一个虚弱的声音反复不停地叨念:难道我把他收拾了?……
闭上眼睛一寸一寸地感受自己的身体,除了头昏脑胀意欲裂开之外没有异样之处。
我把他收拾了!宋临断定!
宋临以为自己会欢呼雀跃一跳三尺高。
可不知为什么,惆怅懊恼却纷至沓来,大有连绵不绝愈演愈烈之势。
宋临慢慢走过去,床单被褥上干涸着斑斑驳驳的乳色痕迹。在床沿坐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不忍之情流于颜表,“是不是……很疼?”
朱佑杭艰难地睁开眼又闭上,“嗯。”
“哪里疼?”宋临双手穿过他的腋下,抱住后背,吻着嘴角,“我酒后失德,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
“嗯。”朱佑杭答得心不在焉,只管闭目睡觉。
“你是不是……受伤了?”手指往下移,“严重吗?”
“博誉,”朱佑杭压住他的手,“没什么,不用自责。”
“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矜持?”朱佑杭勉强失笑,“这词用得……真是……”
宋临见他连笑都这么吃力,心里“咯噔”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扶他趴好,盖上被子,“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
“博誉,”朱佑杭半梦半醒间说:“我饿了,我想喝汤,博誉,我想喝汤……”
“好。你等一下,马上就来。”宋临站起来,匆匆出去。
刚拐过墙角,一抬头看见管家正领着一群丫鬟垂首站立。
老头见是宋临从里面出来,惊诧万分,“宋……大人……”使劲揉揉自己的眼睛,“宋大人?”
宋临行礼,“大人还没醒,所有人一律不准进去打搅,还望老丈约束家下人等。”
管家赶紧还礼,一叠连声地答应。
宋临在众人疑惑万分的目送礼中穿过庭院进了厨房。厨子见他又来了,当头拦住,“又想捣乱?把这儿当成你们家炕头了?”
宋临都懒得理他,直接吩咐:“去,生火烧水,”踢踢杂役,“你,去洗排骨。还有你,泡香菇木耳。”端起油罐闻了闻,“这油不行,去买,告诉老板,要黑菜子油。”
所有人傻了吧唧地互相对视,心说:这是从哪来的二百五?
见没人挪窝,宋临只好自己动手,炒了菜,熬了粥,等把排骨汤炖到火上时,已然忙了半个多时辰了。
宋临端着托盘进房间,“汤还要等一会儿,先喝粥吧……哎?”
朱佑杭已经穿好了内衫,正靠在床头上翻看折子。
宋临夺过折子扔到踏板上,“哪来的折子?”
“刑部送来的,今天又不是假期。”
宋临一愣,干笑,“我今天旷职了?不说这个,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