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狸打住了,她問他有沒有事?他說沒事,只是讓她回去睡覺。
昏暗的燈影中姜狸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是,她似乎看見了他發紅的眼角,感覺到了他不太正常的呼吸。
姜狸猶豫了片刻:「是不是想休息了,師尊可憐可憐你,換師尊守夜吧?」
但是徒弟沒有說話,他只是抬起頭,看了她好一會兒:
姜狸,你真是假好心,假菩薩。
要是真的可憐可憐我,就來親親我、解救我。
佛祖還有捨身飼虎呢。
——玉浮生發現自己的心裡竟然如此惡毒地、狼心狗肺地想著。
他微笑著說不用,哄著她去睡覺。
姜狸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魘草香味,她腳步停了一下,不再猶豫,徑直朝著徒弟走去。
她快步來到了徒弟的面前,抓住了徒弟的手,「小漂亮,不行,我得看看你的脈,幻境若是影響到了神志會……」
但是徒弟就像是受驚了一般抬起了頭,立馬轉過身不想被她看見,可是姜狸已經蹲在了他面前。
——她甚至想要去點蠟燭,看清楚他的樣子。
一瞬間,他都要氣笑了。
他想讓她不要多管閒事——她知道他在幻境裡見到了什麼?知道他想對她做什麼?
但是姜狸就要管這個閒事。
是了,她就是這樣的。
那時候他都十七了,她還要把他當小孩子,大大方方地想要教他「成長的煩惱」,算什麼?他在她眼裡連個男人都不算。
就算是現在這個閒事,她也是想要管的。
她知道那是什麼麼?就要管。
他求她,她不聽;他躲她,她非要看。一定要讓他告訴她:他在肖想她、想得骯髒又卑劣,她就滿意了。
在姜狸想要點燃蠟燭、看清楚徒弟樣子的時候,她猛地被這隻凶獸抵在了門板上。
四目相對,紅燭噼啪燃燒。
他的體溫很高。渾身上下起伏,青筋突起,粗重的呼吸幾乎如同野獸,碧綠色的眸子盯著她,仿佛要看清楚她的眼睛裡面到底還是不是和從前一樣空空如也、連他的影子都沒有?
呼吸交接的片刻,她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他的眼神,但是這一次,他低下了頭,追逐著她的呼吸,讓她無處可避。
他們額頭幾乎抵在了一起。
她叫了他一聲:浮生……你、你靠得太近了。
她似乎想要問他怎麼了,動作間想要推開一點距離。
徒弟卻不慌不忙,繼續追著她的呼吸,和她鼻尖相抵:
噓,師尊。
不要動,我聽見她要來了。
你聽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