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中原八义,曾经,”一个平静无波的女音响起,屋子一侧站立的短衣少年背后,露出一双漆黑如猫的大眼,“云姐,当年铁传甲入住他们大哥的家中,谁知来了一帮匪人,杀人劫财,偏偏铁传甲毫发无损,剩下的这七义认为是他带歹人进来,因此恨上了他。日子过得再落魄,也要设法杀掉铁传甲,这血案,算起来已快有二十二年了。”
奇怪的是,这少女说完后,在场的中原八义居然无人接话,无不低头沉默着,薄云甚至感觉自己从他们身上看出了愧疚。
“真相是?我并不相信铁大哥是这样的人。”薄云问。
少女接着道:“真相便是这中原八义的大哥为了养家糊口,自己去做了劫匪,这才招来仇家追杀。为了保全这人死后的名声,铁传甲就算知道一切,也绝不肯透露一句。”
薄云“啊”了一声,看看那沉默的几人,又看看埋头坐在角落的铁传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铁大哥,你不要怪我多事,你替他隐瞒这么多年,已经够义气,若还要为此搭上自己的命,这便是愚蠢了。”
“二哥近来时常念起你,说起来你也快两年没见他了吧,去看看吧。姐姐说,他最近喝酒喝得少了,也不怎么咳嗽,日子过得很舒心,你去见见现在的他,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一桩多年悬而未决的悬案至此真相大白,让中原八义和铁传甲一同待一会,双方各自了却一下心结,薄云转身出了屋子,短衣少年随之而出,而那先前说话的少女则漫步跟在少年身后,温温吞吞的模样,却非牵着少年的衣角不放。
见此,薄云微微一笑:“阿飞,念安,这事多谢你们二人劳心,总算没有铸成大错。”
阿飞点了点头。
那跟在他身后的少女却慢慢道:“表哥,事情搞定了,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吧。”
阿飞不动,甚至懒得搭理她一样。
少女竖起三根手指,眉梢上挑,与此同时那双美丽的凤眼也微微上翘:“我陪你去看了林仙儿,还帮你查到了铁传甲当年血案的真相,你也需得陪我回去,见一次我父亲。”
阿飞冷冷道:“我没答应过你。”
少女睁大了眼,似是有些气恼,红晕慢慢浮上脸颊,可是却不太会反驳,说话变得结巴:“你、你怎么这样……虽然没承诺过,可是、可是不应该礼尚往来吗?而且、而且那是我父亲诶,你见到了他,那也很快能见到那人啊,你难道不想……”
话未说完,阿飞已转身就走,留下少女一人呆愣在原地,似是手足无措,仿佛被贸然丢弃的小猫一只。
不知怎的,薄云有些想笑。
说起来这少女念安的身份也是成迷,一年前薄云和阿飞同行,知晓阿飞心中还有林仙儿,薄云便刻意带着阿飞去寻她,却嘱咐他不得露面,有意让他看见林仙儿的真面目,也让他涨涨江湖经验。
那段时间正是阿飞情绪跌落谷底之时,这名少女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似是从海外而来,衣裳奇异,带着一点东瀛风格。那是少女正在上街买东西,可拿出的都是一锭锭足两黄金,这街上小贩哪里找得开?偏偏少女很喜欢那只竹编的小狗,竟干脆决定拿一锭黄金去换。
见此,薄云不由得对如今年轻女孩二的败家感到无语,决定上前掏两枚铜钱为她付账,可这时阿飞却突然开口:“我会编,不要你钱,怎样?”
少女回过头来,睁着一双微微迷茫的眼睛望着他,随即缓缓笑了:“好啊,那我便跟你走。”她一笑,那双雾蒙蒙的眸子便似云开雾散,露出万丈光芒,原本有些冷冰冰的气质顿时消失不见,隐隐现出一种慵懒的妩媚,浑然天成。
这少女便是念安。
薄云记得,第一次见念安的时候,觉得她有些面善,再加上很少主动开口的阿飞竟然愿意为她编小狗,薄云也对这个少女产生了几分好奇。
后来她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觉得念安面善,是因为她和阿飞在眉眼上有一两分的相似之处,乍一看非常像,可是仔细一瞧,却又觉得无一处相同了。
“表哥”——耳边好像又响起念安唤阿飞的声音,薄云禁不住想笑,想当年她姐姐也是这么叫二哥的,唤得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表哥表妹什么的,本来就很有爱么。
如今阿飞也得人如此称呼他,算是……艳福不浅吧?
只是阿飞本来就身世不明,这少女的来历也不清楚,只知道从小随父母在海外漂泊,以前未曾同阿飞见过。偏偏阿飞并不否认他和念安的血缘关系,这便让薄云好奇起来,他们是如何相认的,各自的父母又究竟是何人?
可是每每问起,阿飞都只有一句话:“一看就知道。”
堪比野兽的直觉什么的,最可恶了。完全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啊。
薄云微微一笑,望了一眼那走到半路就停步的少年背影,走过去拉住念安的手,笑道:“阿飞不理你,那你便随我出去玩玩好啦,云姐带你去很多有意思的地方,才不管阿飞呢!”
“有意思的地方?”念安眨了眨眼,语出惊人:“青楼吗?或者是小倌院?”
薄云瞥了一眼远处转身往回走的少年,朝念安笑:“怎么,念安对这些地方很感兴趣吗?那我们去去也是可以的呀!”
“倒不是多感兴趣,只是我出门前,父亲跟我念叨中原有几处最有名的青楼,让我无事可进去看看。”
这是什么奇怪的父亲?
“你父亲让你进去看……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