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无果后,秋池忽然又想起来,那天段鑫烨好像用自己一个学生客户的账号和自己通过语音电话。
于是秋池在医院长椅上坐下,找到那个备注为“彭烁”的社交账号,然后给他发了条消息。
「请问你是傅向隅的朋友吗?」
彭烁回的还挺快的:「怎么了?」
紧接着他又发了好几个问号表情过来。
秋池编辑了很久,最后才发过去一条:「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次彭烁也过了挺久才回。
「你问向隅吗?他已经挺久没来学校上课了,听说好像转去研究院那边了,那边不允许探视,上次我们本来还想过去看看他来着,结果连人家大门都没踏进去,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向隅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秋池沉默良久,最后回了个谢谢。
首都的总研究院建在近郊一座矮山的山腰上,栅栏很高,里面的绿色植被也很稠密。
秋池硬生生绕着这个研究院边缘走了一圈,最后发现有个地方可以看到研究院后侧的一部分花园小道,那里种着不少淡紫色的鸢尾花。
小道后方是一栋别墅,和研究院里整体冷冰肃然的风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研究院的占地面积非常大,站在这里等傅向隅出现,显然是十分不靠谱的一件事情,可秋池还是想等等看。
除了这里以外,研究院里的其他建筑区和绿化带都是整齐而无聊的,秋池隐约有种直觉,总感觉傅向隅一定会在这里。
他在附近定了一家酒店,每天等到日落才走,第二天天刚亮就又来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看见那栋别墅里突然走出来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刚一看见他的时候秋池心跳忽地一错,可第二眼他就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傅向隅。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也很年轻,身高可能比傅向隅略矮一些,秋池只看见他的侧脸,因为离得太远,所以五官是模糊的,但是秋池还是隐约能感觉到这个人和傅向隅长得好像有些相似之处。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会儿鸢尾花,几分钟后就有两个研究员跑过来,急匆匆地对他说了什么话,然后他就又回到了那栋别墅里。
傅向隅好像并不住在那栋房子里。发现这件事后,秋池的心情又慢慢低落了下去。
自从那天之后,傅向隅就没再给他来过电话了,或许他现在已经好转了,他的那些担忧完全是多虑了。
而且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
之前秋池还能偶尔感觉到宝宝的一点胎动,但从昨天晚上开始,那种轻微的动静已经完全消失了,他似乎能感受到腹中的那个生命正在悄然消逝。
最后再等一天吧,他想。
不知道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最后一天傍晚,他真的看见了傅向隅。
alpha坐在一台轮椅上,偶尔会被绿荫挡去脸,于是秋池只能在铁栅栏旁跟着缓缓移动,试图看清他的脸。
一个漂亮的oga正推着他缓步走向那个花园小道,来到那一整从鸢尾花前。
傍晚的日光透过绿荫,在那片鸢尾花从中打出柔和又斑驳的光影。
隔得太远,秋池看不清傅向隅脸上的表情,只看见那个oga在他面前蹲下来,然后很温顺地趴在他腿上同他说着话。
过了一会儿,傅向隅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蹭了一下那个oga的眉毛,或者是眼睛,秋池没有看清。
那是一种相当亲昵的姿态。
曾经傅向隅也喜欢捧着他的脸,做这个动作。他说他眉毛里长了一颗小痣,揉一下颜色就会变深。
以前秋池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眉毛里的那颗痣,可自从傅向隅提过一次以后,他每次洗脸的时候都会看到它,每次看见它的时候就会想起傅向隅。
傅向隅喜欢吻他的唇,其次就是这颗藏在眉毛里的小痣……
秋池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因为一通电话,千里迢迢地跑来首都,在这里守了好几天,只想确认一下alpha现在过得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坐在轮椅上,但秋池想他过得应该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糟糕。
那个单纯可爱的oga,就算傅向隅一开始不喜欢,后面也会慢慢接受的,毕竟那是他的命定之番。
没有哪个alpha会选择抛弃一个匹配度和身份地位都与自己完全契合的漂亮oga,而去选择一个又穷又有劣迹在身的普通beta。
以他们的匹配度,以后无论想生多少小孩,都是很轻易的事,也不会有生下“劣等基因”的风险。
是啊。
秋池伸手抓住了面前的铁栅栏,忽然苦笑了一下。
高中毕业那年秋池十七岁,以为只要肯拼命,什么都可以得到。
他那么年轻、又那么勇敢。他想摧毁那座不公平的巨大天秤,打破那面顽固又坚实的高墙,踩碎那些“稀缺人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不配”,凭什么他们bate生下来就得被那些所谓的“稀缺人种”踩在脚底下?
但那场意外把他从“春光无限好”的美梦里狠狠地打醒了。那种对于美好未来的期望和憧憬仿佛通通被封印在了二十岁那一年,一切想望都无辜地幻灭了。
可秋池不得不振作,也不得不遵循着这个世界的规则继续小心翼翼地苟活着。
只不过他心里总还是残存着一点不敢宣之于口的不甘心与渴望。
但是现在他忽然认命了。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和那些ao争,就该上个普通beta该上的大学,找一个泛善可陈的工作,爱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