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被他一盯着,梁季澄有点尴尬,好像自己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总不能这么站着僵持一晚上,他只好开口,“你晚上吃的什么,我给你带了蛋糕,来吃点吧。”
江冉还是保持那个姿势没动,梁季澄注意到他连衣服都没换,穿着外衣外裤就上了床。
“你和谁去吃的饭,”江冉问,“下午那个女生吗?”
果然问起来了,还好梁季澄早有准备,他沿着床边坐下,“你不都知道吗,程灵也在项目组里,因为之前欠她一顿饭…”
“之前?”江冉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你还跟她出去过?”
完全预想之外的问题,梁季澄张了张嘴,组织说辞的时候他只顾及解释他和程灵的关系,没想到江冉会另辟蹊径…这就触及到他的盲区了。
“之前和她一起当志愿者,”梁季澄只能实话实说,“有个论坛活动。”
他说的很笼统,可江冉听出来了,如果是学校的集体活动,怎么会涉及到谁欠谁一顿饭,必定又是俩人单独去的。
算是这次,是第三回了…
而他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江冉用手死死抓着裤腿,抓住又松开,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气昏了头,想说话,竟然先一步笑了出来。
梁季澄;“…”
他有点吓到了,江冉从前再生气也只是脸色难看,最多不过朝他吼几句,从来没有这般诡异的状态。
“你别误会,”梁季澄握住江冉的手,说不上是安慰还是怕他突然暴起给自己一巴掌,毕竟他现在的精神状况能干出什么谁也预料不到,“我和她就是普通同学,一起吃了两顿饭,别的什么也没有。”
江冉抿着嘴,一点点把手从梁季澄那里挣脱出来。
“暑假那次,你喝醉了,我过去的时候,看见她挽着你的胳膊。”
梁季澄感觉自己被堵进了死胡同,无论再往哪个方向解释都是此路不通,他总不能说因为那时候人家还暗恋我,所以上手了,现在她知道咱俩关系,就知难而退了。
他只好说,“我当时喝了太多酒,真的记不清了…而且后来你也没跟我说什么,我以为没有事的。”
江冉轻呵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说的晚了,我现在是在无理取闹?”
梁季澄觉得他头皮都要炸了。
他不明白到底哪一步做错了,开会,讨论,吃饭,参加活动,明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怎么到了江冉嘴里,一切就变的下流不堪起来,合着他之前解释那么多,全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既然这么不相信自己,还天天守着那水果店干嘛,怎么不干脆在身上安个监控,一天24小时监视着。
梁季澄站起来,不再是刚刚和缓的语气,“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大晚上把程灵叫过来,让她亲口告诉你,我们俩没事,还是让我退出项目组,再也不跟她见面,这就合你心意了?”
江冉把头埋起来,过了一会儿小声说,“你就不能换个搭档吗?”
听听,多天真的想法,梁季澄快被他气笑了,“你懂什么,你以为这是上街买菜呢,你说换就换,你怎么不让我换个学校重新从大一开始读。”
“是,我什么都不懂!”江冉突然跳下床,狰狞着冲梁季澄喊,“我没读过书我没上过大学,我不像你人见人爱,我当然什么都不懂!我就是你一个可有可无的老乡,你当然不用在乎我怎么想的!”
身为天之骄子的梁季澄何时被人这么凶过,别说是一向纵容他的江冉,愤怒自五脏六腑而起,连同今晚受的所有气,很快将理智烧成了灰烬,他不顾一切吼了回去,“你有病吧江冉,你他妈神经病吧,你上不了大学关我什么事啊,是我不让你高考的?当初是谁拉着你给你补课的,你现在后悔了?晚了我告诉你,就你这条件你还想上学,能守着那堆烂果子你就偷着乐吧!”
人在怒火中烧的时候是没有底线可言的,满脑子想的怎么把对方扎得鲜血淋漓,越亲近的人扎的就越疼。江冉听他说完这一通混账话,先是不可思议的定住了,他浑身上下如同被贴了符咒,只有嘴唇在微微翕动,然后,他的眼圈渐渐红了。
“还有,别以为自己身上就干净了,”盛怒之下梁季澄继续补刀,“你和那个开药店的女的不也是不清不楚,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江冉大脑一片混乱。梁季澄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他努力想要屏蔽这些声音,但没有用。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锋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地割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望着梁季澄,那双熟悉的眼睛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他没办法相信,阿澄虽然性格骄纵,虽然有时讲话尖酸,但他到底是爱自己的,这样伤人的话不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这还是他的阿澄吗?
江冉第一次觉得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他终于哭了出来。
没等第一滴眼泪滑落脸颊,江冉推开眼前的人夺门而出,连鞋都没换,匆匆逃离了这个家。
又是一场漫长的冷战。
江冉连着一个多月没回家,住在水果店里,两人虽在一个城市,但完全活成了两地分居的样子。中间有几次他回来拿生活用品——当然是避着梁季澄的,只有一回差点撞上,他回来时梁季澄刚好从楼道里出来,江冉赶忙躲到一旁的灌木丛后面,直到他逐渐走远,才慢慢直起腰身。
看到那个明显消瘦了的背影,江冉说不心疼是假的,但他没有追上去。他实在不想没完没了的迁就梁季澄了,自从上大学以来,他们之间的争吵比过去那些年加起来还要多,已经记不清是第多少次,就像江冉说过的,他很累了,不想再低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