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局,我这边当做筹码的稻谷粒已经被太太全部赢了过去。
我有几分输不起的气急,满脑子都是怎么赢回来。一个不怎么光彩的想法浮上心头。
果然,在我作弊后,这一局我轻松赢了。
扳回一局,我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洋洋自得。
当然要自得了,我又不怕太太现,若是被现还能逗得太太哈哈哈大笑。这可比多赢几局牌爽多了。
有点可惜,牌局结束,太太都没有现我作弊。
有只大公鸡趁我们不注意,悄摸儿走到晒谷坪的一边偷吃稻谷;我蹭地起身,嘴里出怪异的吼声来赶鸡。
赶走了鸡,不一会儿来了只大胖橘。
大胖橘是栲栳太太故去不久,太太养的一只橘白小母猫;后来没几个月这只橘白就迅地长成橘猪。这只大胖橘陪伴孤独的太太直到太太去世,太太去世后,母亲不愿收养它,再后来没几天胖橘失踪,我再也没有见过它。
胖橘先是在稻谷里翻滚扑腾了一圈,又刨沙玩了一会儿,最后带着满身的稻谷不慌不忙地跳到太太怀里。
这个时间正是一天中太阳最毒的时刻,稻谷晒到现在,人踩上去都会灼伤脚底板,这胖橘真牛啊,居然不会觉得烫!
太太怀里的胖橘眯起眼睛,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享受着太太慢慢地一颗又一棵地给它从身上挑稻谷粒。
岁月从容,莫不静好。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猫静人闲的一幕,嘴角升起笑意,眼角却慢慢湿润,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反应过来时,泪已经从眼角滑落。
眼前的景象明明十分美好啊,我为什么会这么伤感呢?
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我淹没,连带着无法言说的委屈。
我哭着跑向太太,把太太怀里的胖橘扔到地上,然后把头埋到太太怀里,嚎啕大哭。
太太没有问我为什么难过,也没有问我为什么突然大哭,只是把我搂在怀里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我哭到停不下来,良久,太太出一声轻叹。
再后来,场景一换,我终于从梦里醒过来。
天还没亮,屋子里是一片沉寂的黑。
我睁眼,只是一片空洞的黑;我维持着醒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我能感受到枕边有些湿润;我想我该说些什么,但到底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梦初醒,无限怅然。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突然生出了勇气。
我敢于直面小时候的怯弱与逃避,敢于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也敢于面对内心深处对太太的愧疚,也习惯了带着这份愧疚在此后的时间里若无其事地生活。
我想,这就叫做成长吧。
等我讲完,现楚宛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我有些无语,又感到有点好笑,渐渐地睡意上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睡着前,暗暗做了个决定,等放假回老家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太太的墓前拜访了。
有点想她了。
好吧,我承认,我是很想很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