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挨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谩骂……没人知道。
公众记得的,只有老花的成名作上,那朵火中牡丹开得多壮丽!
齐老爷子结识老花,也是在老花成名之后。老花不爱交际,整日埋头研究作画,是个实打实的闷葫芦。但这闷葫芦固执起来,反而比炮仗脾气还难对付。
齐老爷子还记得,刚认识老花时,自己家养着几株青龙卧墨池,是牡丹中的名品。为了观察这朵花,当时和自己只是点头之交的老花,愣是厚着脸皮跑齐家住了一个月,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蹲在花圃那里观察牡丹。
这次澄心堂纸招来了老花,如果自己解决不好,恐怕这闷葫芦会再次厚着脸皮驻守他家不离开。
早知道就不那么得瑟了。
齐老爷子唉声叹气。
☆、交换
“老齐,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你是不是找到了澄心堂纸?痛快给句话!”老田性子比较急,和齐老爷子拐弯抹角没几句,就直奔主题,“你说句不是,我们立刻就走,绝不耽误。”
话都说到这份上,齐老爷子今天要真说他没找到,日后事情败露,那自己和这群老朋友的交情,就真的要断个干净。
齐老爷子重感情,之前吊着他们不说,也只是好玩得瑟。就算老田今天不带人来堵门,再等几天,他自己也会告诉他们。
所以,老爷子绝不希望,为了几页纸,就断了和友人的交情。
“我手上是有澄心堂纸。”既然打算说开了,齐老爷子又摆出一副炫耀的姿态,“择为,去拿一张来给几位老前辈品鉴品鉴。”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位国学界的大师,都喜不自禁。
齐择为从书房取来一张澄心堂纸,将其放在几位前辈面前的茶几上,也不等齐老爷子招呼,这几人就急急忙忙凑了过去,围成一个圈,完全忘记了齐老爷子的存在,自己讨论了起来。
“……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名不虚传啊!”老田喃喃自语,又推了推旁边的人,“你过去点,我还没看清楚呢!”
“澄心堂纸一幅。阔狭厚薄坚实皆类此乃佳。工者不愿为。又恐不能为之。试与厚直莫得之。见其楮细。似可作也。便人只求百幅。”老花自顾自开始背诵蔡襄的《澄心堂帖》。
其他的大师,也是对这张纸又摸又闻,细细感受,细细区分,情绪也越来越高昂。
“真的,这是真的澄心堂纸!不是仿制的!”主职是书法家,兼职做博物馆馆长的冯馆长,此刻捂着心脏,一副随时可能病发的模样。
在场的这几位老爷子,平均年龄上了七十,心脏多半都有点问题。齐老爷子可不希望他们在他家有个三长两短,亲自动手,把澄心堂纸拿了回来。
见澄心堂纸被收走,几位老爷子吃了点急救药,让情绪平复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找到澄心堂纸,可不能在关键时候去见了阎王!
“老齐,你手上肯定不止这一张澄心堂纸吧?”冯馆长的语气很肯定。
齐老爷子回答的也爽快,“没错,我手上有五张。”
五张?
冯馆长清点了一下在场的人数,不多不少六个人,就算平分也差一张。
而且,老齐恐怕不会同意平分这个提议。
除了冯馆长外,在座的其他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向来沉默寡言的老花,此时开口了。
“你手上只有五张,那别人手上呢?”
齐老爷子欣赏地看一眼老花,“不愧是老花,这么快就发现关键点。”
“是那个叫林莓的小女孩?”老齐收了个徒孙的消息,老田他们都知道。但老齐一没带着那丫头去拜访,二没发请帖邀请他们上门,受礼数和面子的限制,他们至今还未见过林莓的样子,只是听老齐打电话通知过这件事。“怎么没带出来见见?”
齐老爷子回答:“丫头和我外孙一起参加军训去了,今早刚走。”
几位老前辈有点可惜,但今天的重点不是林莓,而是澄心堂纸。
“林丫头是怎么找到澄心堂纸的?”冯馆长对这点十分好奇,他在这世界晃悠六十几年了,也没找到澄心堂纸的踪影,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又是怎么找到的?
“嘿,我跟你说,这就是命中注定!”齐老爷子显然非常乐于和别人分享佛经手稿的秘密,他憋了几天了,终于等到人来问。“那天,我给我家丫头放假,让她出去玩。她就去了潘家园逛了一天,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带着一本佛经手稿回来了……”
齐老爷子将故事娓娓道来,他的几位老朋友也是听得欲痴欲狂。
在他们眼里,这样一个平淡的捡漏故事,简直和动作大片无异。
如果没有林莓没把佛经手稿买回家,那其中的秘密也会继续埋藏在暗无天日的旧书堆里。
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人发现这本隐藏着秘密的佛经手稿……
也许有一天,它只会被卖给垃圾场,然后被回收再利用,造成新的纸张。
也许有一天,它会被无知群众当作烧火的材料,无情地塞进炉灶。
也许有一天,它还会被人发现,重见天日。
可那时候,他们这些老家伙,还在世吗?
“老齐,你家丫头手上,还有几张澄心堂纸?能匀点出来吗?”
如果能匀五张出来,那自己这边的五个人就够了。
冯馆长如此盘算着。
“匀点倒不是问题。”齐老爷子昨天发现自己露馅后,就和林莓沟通过这事。林莓同意将多余的十三张匀出来,而齐老爷子也保障会为林莓争取最大利益,好好宰这些老朋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