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苗早已旱死,小麦还没结穗,同样颗粒无收。
双峰山上的树木也都卷了叶子,耷拉着,毫无半点生气。
田里的土地更是呈龟裂状,大地上的一道道裂纹都能塞下成年人的脚。
社员们房前屋后的自留地也不允许再种蔬菜,村里还未干枯的水井只准用来饮用、做饭,洗衣服都不行。
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用水洗衣服,井水要是彻底干涸,可是要渴死人的。
地里的庄稼能收的都收回来了,虽还没到夏收,但今年也就这样了,队里给社员分了今年的夏粮。
唯一能分的东西,就是那产量减半的红薯,然后就是打猎换回来的那些粮食。
各小队情况不一,不过云峰带人上山打猎都是算着来的,差不多每人能分到几十斤玉米。
另外就是香皂厂上班的人能拿到一些收入,暂时维持。
分粮这天,也到了香皂厂发第一个月工资的时间,大家排队领工资,却见拉来几板车粮食。
一见到粮食,大家眼睛都放光,谁不知道今年队上的工分粮只有少得可怜的红薯,人头粮顶多也就几十斤玉米?
在大家闪闪发光的眼神注视下,苏小冉从板车最后面走过来。
“按照开厂时说的,普通工人每个月20块,小组长25块,厂长和会计每月30块钱。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可以要钱,也可以要粮食。”苏小冉说。
“要粮食怎么算?”有人大声问。
苏小冉看过去,是一个车间工人,她便回答说,“按照你的工资标准,领玉米就是100斤,领花生就是50斤,也可以两样混着领。”
听到这个斤数,大家的眼睛就更亮了,苏小冉给的这个价格是国家供应粮的价格啊!
但谁不知道就算是城里人想按照那个价格买粮都不容易,粮本上的数字能领出来一半就算是有本事的。
至于他们这些农民,根本没那个资格。
想买粮,就得去黑市,如今两毛钱一斤的玉米在黑市已经卖到五毛钱以上,往后粮价肯定还得上涨。
不用说,香皂厂这些人肯定选择要粮。
分完粮食,还不等大家乐呵一会儿,苏小冉就又说了一个她不想说,却不得不说的消息。
大雨滂沱
“香皂厂办起来一个月了,有人干得好,有人却干得不好。以为大家都拿一样的钱,偷个懒,上厕所的时候多磨蹭一会儿,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手上动作慢一点,就赚了吗?”苏小冉脸色严肃起来。
刚刚还因为拿到粮食而笑得眯起眼睛的人,笑容渐渐在脸上凝固。
什么意思?
苏小冉拿出一份名单,“这张单子上记录的,是大家这个月的劳动情况。另外这张,是开除名单。”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慌了,就怕自己在那张开除名单上,尤其耍过滑头的人。
还有人嚷嚷,说苏小冉不能随便开除他们,这是公家的厂子,不是苏小冉的一言堂。
当然,叫嚣最厉害的,是平常干活最不积极的人。
苏小冉看过去,“厂子是公家的,我可以一句话都不说。”
她的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在威胁人,却又处处透着威胁。
苏小冉的能力不容置疑,换个人,谁能换到平价粮?
在这种大面积绝收的情况下,谁家不想多弄点粮食?
看底下没有人再吭声,苏小冉又重新拿出一张单子,“这张上面的,是能够新进厂的人员的名单,大家可以看一下,如果有你们认识的人,回去通知一声,明天开始来厂里上班。”
厂子生产力不足,不怕招收新工人重新培训。
不论是谁家能赚回100斤玉米,最起码能保证家里今年不会饿死人。
先前招工的时候就明确规定,每户只能有一人来上工,但还有很多户没有一个当上工人的,已经上了一个月班的这批人里面必须有人把位置让出来。
辞退的人里面并不全是偷奸耍滑的,他们却也必须得让位。
下一个月,厂子里还会换人,这次被换下去的人很有可能重新进厂,到时候会有人明白大队这样安排的苦心。
给完这一波打击,苏小冉重新给大家一颗甜枣,“最后一件事,厂子里现在还剩一批粮食,按国家统购粮价,大家有需要的找会计购买,回去也通知一下你们的邻居,只有今天一天,拿户口本购买,按人头算,每人购买量不能超过50斤。”
所以说吧,人家苏会计是真的有本事,刚刚叫嚣的人庆幸自己没有再跟人家唱反调。
这场大灾让大家再次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别耍小心机,好好跟着大队,听大队长和大队会计的话。
瞧瞧之前闹着要分出去的于家和李家那些人,不是自私吗?不是想单干吗?
虽然后来准许他们转到别的小队,但他们分到的人头粮却是按自己转小队的时间算的,明显比别家少分好多。
这次重新招工人进厂,还是没有那些人的份。
大灾年哟,那些人虽然也分到一些粮食,家里不至于有人饿死,却也是连起身的力气都攒不起吧?
苏小冉离开香皂厂,就遇到了于芳草。
于田一家早就转到六小队去了,也跟着六小队分到一些人头粮。
可是于芳草看苏小冉的眼神,仍然充满不善。
苏小冉看着于芳草,微微皱眉,不等她开口,就有人训斥于芳草,“你这丫头什么眼神?咋的,苏会计帮大家弄到粮食,你不服气啊?不服气你家别领粮!香皂厂里面的平价粮你家也不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