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雪注意到书生情绪波动,却并未开口询问什么。
李稻是什么人,她在南安多年早听了不下百遍。
虽不知晓他二人如何相识……
宋灵雪只静静看着唐星翼低头沉思的侧脸,无声一笑。
过去与未来都不甚重要,她只关心眼下就好。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眺江楼时正值傍晚。
夕阳斜斜映在楼边的江面,波光粼粼。
天边有几只不惧寒冬的飞鸟。
刘子诺最后核实了明日开张的事宜,这时候已累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转头见到他们二人时却仍然眸子一亮。
“小翼哥!宋小姐,你们要等的客人已经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上楼的台阶。
宋灵雪看一眼依然沉闷的书生,先一步上了楼。
唐星翼一眨眼回过神来,朝刘子诺点了点头,也跟着往楼上去。
二楼长廊最里边的雅间门窗都开着。
李英琦正坐在桌前,叙述着这半个多月来乱羽的状况。
“这臭小子——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看不开,偏偏要去招惹那蒋渊学!替他思前想后,他倒好——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乐不思蜀了!关在牢里揍几顿也好!”
李英琦愤愤握了握茶杯,眉头却从来不曾舒开。
洛笙背对着门口立于窗前。
她换回了一身白衣,似乎又带上了从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窗外江水静静淌过。偶有小船划开江面,留下两道细长的波纹。
宋灵雪将将走到门口,瞧见窗前那道纤瘦身影,一时间紧了紧拳头:“舒颜……”
半个多月不见,她竟看着更虚弱了些。
洛笙闻声转过身来,嘴角微扬:“这些日子多谢二位费心。此事我已知晓,剩下的交由我便好。”
她说着,抬手扣上那顶许久不曾戴过的斗笠,又随手理了理薄薄的轻纱。
宋灵雪眼见她要出门,开口劝道:“舒颜,你伤势未愈,又赶了几日的路才到京都。左不过一晚……还是先歇一歇吧?”
洛笙却轻声婉拒:“听闻明日便是这眺江楼开业的日子。眺江楼的地契能交到刘掌厨手里,也是有他一份的……这样的大事,他不该缺席。”
声音尚能听得出一路奔波尚未缓解的疲惫,却又偏偏令人安心。
李英琦脑海中飘过什么思绪:“洛姑娘,那西侯凌家的小世子近来不在城中,你进那狱中都难,又要如何救他呢?”
洛笙微微低头,道:“李掌柜,人是蒋渊学抓的,凭借凌司牧的能力,最多也只是见上一面。我既要救他离开那牢笼,一个西侯世子便不够用了。”
宋灵雪一愣:“舒颜……你还认识这京都城中其他的权贵?那人是什么地位?可压得过东侯府的风头?”
洛笙思索片刻,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夜幕低垂。
谈知节来到望月楼雅间时还算愉悦。
“想不到本王竟也有被人请来望月楼的一天。”他笑得眉眼弯弯,打趣道,“本王记得——某人可是说过——要与我此生不复相见,嗯?”
“民女戴着斗笠,并不算与殿下相见。”洛笙看一眼窗外那一弯下弦月,不咸不淡问一句,“殿下何故姗姗来迟?”
谈知节顺势在桌前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并不答她,反而问道:“姑娘,京都是我皇家地界,姑娘求人办事,怎的自己还趾高气扬上了?”
“求人办事?”洛笙重复一句,斗笠缓缓一抬。
顷刻之间,一柄短匕便抵在太子殿下颈间。
谈知节意料之外,下意识将手中的茶杯一紧。
轻纱垂在眼前,隐隐约约见得斗笠下那双带着凌厉的眼。
洛笙站在谈知节面前,微微倾身,一手扣住他肩头,一手握了那匕。
“我与殿下约在酉时末,殿下来时已是戌时半。若是亥时前我见不到人,这京都便要变天了。”
她的话并不带任何情绪,只是手里的匕暗暗施加了力道。
谈知节只觉颈间猛然一刺,却也没失了方寸。
“好一个‘杀伐决断洛舒颜’,”他仍有心情嘴角一扬,“与那‘目中无人齐念恩’——绝配。”
谈知节虽不怕洛笙当即取了他性命,却也觉得再僵持下去实在无趣,于是派了人将洛笙领到大狱,摸着脖子回府要找人诉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