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冬面上有些疑惑,许久才问一句:“你似乎对尹姑娘颇有不满?”
洛微云不答,这时已经走到一间房前,客气道:“师父身体不适,需要多休息,回信该是几日的事了,这几天就委屈范公子在这里将就。”
范初冬看她一眼,进了屋。
身后传来洛微云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范公子见笑,怀柟铺没有留客的习惯,客房还多有灰尘,这间是我师姐早些年住的,还望公子不嫌弃。”
范初冬心下一惊,正要再问,洛微云却闪了身不见了。
他撇撇嘴抱怨一句:“倒是不及尹姑娘万分之一近人情……”
无奈,范初冬只好打量起这房间。
祁秋蝉之徒,屋里药香,这人的房间是很朴素的。
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面墙上是很大的书柜,上面放满了医书。
范初冬拿下一本,现上面并没有灰尘。
即是早年间住的……看样子这屋子也被时常打扫。
他轻轻一笑,翻开一页。
不知上面具体是什么草药,只是纸张被写满了小字。
秀气的字迹记录着注意事项。
范初冬一页一页翻着,虽看不太懂,姑且算作打时间。
寒风灌进窗子,吹得范少侠一个哆嗦,竟手上一松把书给掉了。
他忙弯腰去捡,却不禁愣住。
摊开的那页夹了张纸条,纸上写着一个名字。
尹药子。
风吹过地上落的书,因着那页纸翻不到下一页。
范初冬思绪飞转,眼下已理清了缘由。
祁秋蝉之徒尹药子,化名尹蝶,只身下山前往视怀柟铺为敌的镜花水月……
尹姑娘瞒着所有人,却不料被她的同门师妹揭了底。
洛微云待尹药子如何,单看她把客人安置在这里便能看出。
且不说这里算得是姑娘闺房,他一个及了冠的男子如何居住……
单单是将主人的屋子给客人歇脚,已然是十分不合情理的了。
范初冬眸子一沉,余光瞥见袖中漏出来一截彩色的手绳,伸手收了书,面不改色地把那截绳子藏回去。
他把医书放回了那层架上,轻轻一叹自语一句。
“得亏你是喊我帮忙……”
窗外夕阳撒下余晖,怀柟铺整个笼上一层金灿灿的光。
早春时分,天气回暖。
沿着枫叶飘落的小道上山,小小的殿宇也不算得简陋。
范初冬伸了懒腰,刚准备去同祁前辈道个早,却见那洛微云拦在院子拱门前不让他走。
“洛姑娘这是做什么?”范初冬摸不清她目的,抱臂倚着门框看她。
“今日正月初七,师父有客人来。”洛微云抬眼看他,“且今日有人要上山拜师。只能说少侠来得不巧。”
范初冬挑眉,摆了摆手:“也罢也罢!洛姑娘忙去吧!我即是访客,不该误了主人家的事——这点礼数还是有的。”
这洛微云似乎不是会同人客气的,垂下眼帘转身便走了。
范初冬抬手摸了摸下巴,私四下里张望一番确认了那洛微云当真走了,这才轻轻关了门,足尖一点跃上屋檐,几步到了正厅屋顶。
他寻了背对长阶的那一侧卧着,晒着太阳等着要来的客人。
院里日晷指向辰时末,有一约莫不惑之年的男子悠悠迈着步上了山。
范初冬翻了个身,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片黑瓦,眯了一只眼去看厅里的情况。
“祁前辈。”中年男人进了正厅远远站定,朝着座上的老者作揖。
祁秋蝉闻声抬眼,放下了手里的医书:“小迟!你可算是来了!来!过来坐!”
范初冬藏于屋顶屏息观察着,觉来人身形高大剑眉星目,虽只是不惑,可面上带了几分威严,竟是这古稀十年的祁药师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