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管事被她们看得有些心软:“罢了罢了,我且去看一看吧。”
知夏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杨管事其实也没将两人说的话当一回事,书房的门平日里都是扣上的,那狗再能耐,还能把那门给打开?再说了,若真狗真进去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估摸着不在书房,是在那儿走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来呢。想是这样想,不过杨管事还是应了两个丫鬟的请求,打开了书房的门,独自进去了。
知夏晚秋焦急地等在外头。
片刻过后,里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又是一阵狗叫声。
知夏两人心中一紧,赶紧进去查看。只是入目所见的狼藉之状,叫两个丫鬟腿肚子都有些软,整个人晃晃悠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
沈元娘站在桌子上,怒火中烧地冲着面前的管事一阵狂吼。她正玩得高兴呢,干嘛夺了她的砚台!
杨管事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一点一点暴起,仅有的一丝理智让他忍住了没有对这狗下手。这是国公爷的狗,听说还极为受宠,便是要处置,也得国公爷亲自来。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转身冲着两个丫鬟呵斥道:“你们俩就等着被赶出去吧!”
说罢,杨管事便抬脚走了出去。他得赶紧叫两个人过来收拾收拾。
知夏同晚秋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无措。她们也没想到,这狗的胆子竟然大成这样。
完了,这回她们当真是完了。桌上那册子已经面目全非了,即便桌子能收拾得回来,这册子也不能恢复原样。想也知道,国公爷回来之后会有多震怒。
一瞬间,两人心里都弥漫着无尽的绝望。
沈元娘毫无所觉,还是一副气嘟嘟的样子,她方才将桌上能祸害的书都祸害了一篇,挨个给它们印上了梅花印。就连桌面她都没当过,踹翻了砚台后,将桌面上弄得到处都是墨汁。闹了一番过后,她自己也没交的好倒哪里去,身上、爪子上沾满了墨汁不说,就连脸上也变得黑乎乎的,从一只灰毛狗变成了花毛狗。
样子挺可笑,只是不论是知夏还是晚秋,这会儿都笑不出来。
沈元娘独自生了一会气,她这火气来的快散得也快,没多久便平静了下来,朝着晚她们张开了爪子求抱——她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晚秋木着脸,神色恍惚地地将奶狗抱在怀里,同知夏出了门。
两人回了外堂,将沈元娘放在原先的狗窝里。
沈元娘进窝之后,便发现自己不大适合回窝。她身上还脏着呢,最重要的是,爪子上的墨汁还没有干,走在地上一下一个梅花印。沈元娘依然觉得挺有趣,哒哒地走动了几下,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满地都是她的爪印。
真是好看。
沈元娘兴冲冲地扯着知夏的袖子,让她看看自己的成果。
瞧着这奶狗还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知夏顿时没忍住,捂着眼睛哭了出来:“这回真的要被你害死了!”
晚秋听闻,脸上也划过一丝悲凉。
早知道这狗这么会惹事,当初她们是绝对不会应下这差事的。即便当个洒扫丫鬟,也强过丢了性命。
如今,却是悔之晚矣,她们会不会死?可即便不死,这卫国公府怕也是待不下去了吧。
两个丫鬟都惶惶不安。
沈元娘愣愣地看着这两人。她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闹了一下楚慎的书房,怎么就害死她们了。还有,这不是还没死吗,哭什么?
沈元娘讪讪地收回爪子,也没再炫耀自己的杰作了。
这一整日,东院的气氛都有些微妙。
楚慎一直不见人影,知道晚间下了职,打从上房用了晚膳才回了东院。
杨管事顶着压力,将今儿沈元娘闹出的事儿同楚慎说了一遍。
楚慎闻言,脸上却瞧不出喜怒,只抬脚进了书房。
被沈元娘祸害的书房如今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只是那册子却不能变回去。楚慎走到桌案前,打开了册子翻了几页。
一页一页,都被涂满了狗爪印。
楚慎脸色沉了下来,可等翻到最后一页时,目光忽然定住——最后一页,赫然画着一个黑色的叉。
楚慎盯着那大大的叉字,目光渐渐幽深。
沈元娘尚不知道楚慎因为那个黑色的叉叉又想到了什么,她这一整日都被迫面对知夏晚秋两张天都要塌了的脸。看得多了,沈元娘也有些被影响了。
她甚至在想,自己这回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万一楚慎真的要让知夏她们死怎么办?
虽出身长公主府,可沈元娘从小到大都没沾过人命。然而知夏两人的表现让沈元娘觉得,在楚慎面前,人命或许真如草芥一般。
片刻后,楚慎走了进来。
知夏两人瞬间跪到了地上。
沈元娘盯着楚慎,又看了看知夏晚秋,眼神瑟缩了一下,心里有些虚。
楚慎只看了两个丫鬟一眼,便朝旁边道:“带下去。”
知夏两人顿时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连连哀叫着饶命。
沈元娘被她们叫得有些慌,也没想到楚慎竟然真这样冷血。这两个丫鬟若是真死了,她岂不是也成了凶手?
沈元娘想着便将自己给吓住了,赶紧跑到楚慎身边,扯了两下他的袍子。
楚慎低头,看着脚底下心虚不已的奶狗,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沈元娘毫无所觉,她正跟楚慎打着商量:“汪汪汪汪汪……”
放了她们,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