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纪年不知道是那时候太小了还是怎么,她莫名没有眼泪,哪怕心里堵得发慌,堵得将近窒息,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眼睛热了又热,只是不停地呛着气,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沈纪年每次突然看到某些场景,某些妈妈曾经存在过的场景。
比如,一辆自行车,一辆停留在一个老街道的自行车,一辆被妈妈风风火火骑走的自行车。
比如,一件沙滩裤,一个被妈妈经常用来做睡裤,由于非常方便的沙滩裤。
比如,一只小鹿,一张存在于一张老照片,妈妈抱着一只小鹿笑容满面的老照片。
那些场景记录着,一些妈妈存在过的身影。
因为她曾存在过。
只因为她曾存在过。
一想到这个认知,沈纪年就突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像是一颗心脏就这般溺死在深不见底的海里,没有任何着落,看不清任何光芒。
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来了人间一遭,处处都是她的痕迹,可身死去了,留给他人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仅仅只是那些逐渐淡化的回忆罢了,甚至褪了色,许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可是可是明明她曾存在过啊。
沈纪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拿着手一下又一下地捶着胸膛。
夏小满眼底愈发心疼,另一只手又试探性地去碰了碰沈纪年的后脖颈。
刚被触碰这个隐蔽的地方时,沈纪年不由得愣了愣,可下一秒泪水就忍不住了,直接抽泣着流了满脸。
沈纪年总说自己是一个慢热又固执的人,可一切又说讲究随缘。
可对眼前的小满,这个名字带着特殊意义的小满,这个处处都能勾起她对母亲回忆的小满,沈纪年觉得自己,好像又不是自己认识那样。
好像人生总是那么怪,总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一样,你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风儿没有吹过这边的原野,总是说最美好的景色就在前方,另一处却可以暖阳照耀,温暖和煦,甚至留有落日余晖,再不济也有满天星辰。
这摇摇晃晃的人生,好像就是这样。
苏西急了,拿着魔杖不停压制病情,声音沙哑:“到底怎么回事?”
女人摇了摇头,嘴唇又是发白,正想摸一下苏西的脑袋,可手却没有力气,只有瘫在床边:“我这这病,现如今最厉害的魔法师都没有头绪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但是真的够了”
苏西神色一凝,又是眼神落在自己的魔杖上,一字一句坚定道:“那个最厉害的魔法师,马上将不会是他了。”
接下来的日子,确实是苏西越来越强,直到变成全王国最有魔法天赋的人,甚至还拥有了纳拉落的圣物。
沈纪年心里情不自禁地想,若是钱宇拿了现代都市男主的主角剧本,那苏西算是拿了中世纪欧洲大男主的剧本。
而她只是一个群穿文小小的配角,爱工作,被欺压,工具人,还要掉发。
苏西抚着魔杖,又轻轻拍了拍女人的手背,第一次语气这么认真坚定:“夫人,你信我吗?”
女人茫然地看了苏西一眼,想着自己命不久矣,可能如果不是苏西这般压制,她可能今天早就死去,又想起来这一年来的日夜相处。
她其实先前就隐隐约约地猜过,苏西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和简牛棚工作的人。
但是看在这样快乐安静的日子,简的母亲一直没有去深究,觉得就这般活下去,确实不错。
哪怕不知道自己的寿命长短,但是能有这么一段过往,自己女儿也有所保障,死了也没事。
女人最终点了点头,哑着声音:“我一直都信你”
语罢,女人缓缓闭上眼睛,苏西连忙捏紧魔杖,对准女人进行着一套魔法,突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光圈,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夏小满也背过身子,迅速揽住沈纪年,自行用身躯挡住那强烈的光线。
她知道,年年的眼睛不好,看多了这些光污染对眼睛更是雪上加霜。
过了片刻,光线总算暂停,苏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整个人瘫了下来,虚虚地靠在床头,撑着缓了许久,看着空落落的床铺和这间屋子,苏西的眼神重新黯淡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纪年不知道苏西把简的母亲弄到哪去了,但大概猜的到是存放在某个地方,毕竟现在的苏西应该还没有那种魔法实力。
苏西缓缓地撑起身子,好不容易站稳,最后又是慢慢地出了门,来到大厅,看着熟悉的噼里啪啦的壁炉,看着他好不容易学会用的扫帚,看着一起吃饭的餐桌,院子外越长越高的松树,又是看着那编了一半的竹凳子。
苏西坐在一旁,拾起散落的竹子,认真开始编了起来,中途老是划到手,流了一些血,可他一直没有用魔法。
想起来最开始学会纺锤的那天,苏西老是想着半途而废,觉得分明魔法就能解决的事怎么搞这么复杂。
简在一旁嗤之以鼻:“你那魔法虚得很,哪有双手来的踏实,你亲自做一件衣裳就是了。”
那晚被没收了魔杖的苏西,很是煎熬且崩溃地做着衣裳,好不容易出了个龙头,倒还真的耐心起来。
又过了几天,苏西做出来了一件爱丽丝的帽子,不得不说,亲自做出来的东西确实来的很踏实。
苏西编得很有耐心,本身简的母亲就快编完了,他没出一个时辰就编完了这个竹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
苏西又是看了一眼头顶的挂钟,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