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是好事情吗?我看那些公子小姐,婚前说得好听,婚后还不是阳奉阴违。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女人却在家哭得凄惨,还得斗小妾,事公婆,哪件事不糟心?即使我与那庶子去了别国,我就能过得好了?未必比在义父身边好罢。”
韩裕安听完,沉默片刻,指节敲着桌子,缓缓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瞳瞳,你真是这么想的?”
“义父,我如今过的什么日子,你比我更清楚。难道江家能保证那庶子能一辈子对我好,甘心在外漂泊无依?”
“好罢,你的意思,我会传达给江家。”
“嗯。”
“瞳瞳,你说的也是对的,在义父身边,起码义父护你周全,也没人敢动你。而且如今的小姐日子,虽比不上相府,但总比普通人家要好。”
“是,瞳瞳也舍不得离开义父。”其实比起跟那陌生的庶子离开,还真不如待在韩裕安身边,反正顾清瞳也没那么强烈的欲望婚嫁,她便埋了头作委屈状。
韩裕安瞧着她跟个小女孩似的,想起初见她时,不过两尺高,如今都成了大姑娘了。除了婚姻,他什么都能给她。既然她不要婚约,那就毁了罢。
顾清瞳低头半晌也不见他说话,就见他开了抽屉,将半玉收了回去,又取了一个红木盒子出来:“这是你母亲的白玉镯子,当初你戴在身上太惹眼,现下给你,戴上就当个念想吧。”
“是。”顾清瞳接了盒子打开,将玉镯子套到手腕上,倒是挺衬她的肤色。想起来她娘亲是相府夫人,这白玉镯子却素淡,看来也是个雅致的女人。
“回去罢。”韩裕安挥挥手。
“是。”顾清瞳福身告退,可是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瞳瞳,往后出去多带几个人。我,会另外派几个暗卫跟在你身边,不用怕。”
顾清瞳愣了一下,想必是对樊晰枫的事情还有些顾忌,点点头谢过。
韩裕安跟顾清瞳说出去,她便想出去走走了,在花好月圆阁闹了这许久,还真有些心烦。
回到清瞳阁时,绿果和洛雪正煮花茶,她远远地就闻到了香味。
“姐姐,你可回来了。”洛雪仰着小脸。
顾清瞳摸摸她的发顶:“你们这煮的是菊花茶?”
“是啊,还加了些安神的。”绿果道,忽而一提罐子,“呀,决明子没了。”
“我这会儿无事,也不想喝花茶,但是想出去走走,我们出去买吧。”
“好。”洛雪经过昨日的事情,格外地粘她,挽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南都城作为辕朝国的京都,自然是繁华非常,街市两旁是青瓦白墙的二层民居,前头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大多数店铺外头还有许多小商贩在吆喝着。
现下是最热闹的时候,人也多,顾清瞳与绿果等没坐马车,只沿街走着。
“小姐,卖花茶的在前头。”绿果站到她左侧,将行人隔开,指着前方道。
“嗯。”顾清瞳应着,却被一个小店里的字画给吸引了去,抬脚就往里走。
“这位小姐,你眼光真好。”店家看着她轻轻取了字画,静静地欣赏着,抬了拇指夸赞道。
“怎么,这字画有来头?”顾清瞳特地看了,左下方并没有印鉴,这字画的主人还不知是谁呢。
“小姐,你可听说,上元节时,瑞王在宫中为梅花题诗几首?”
“好像没听说,有典故?”顾清瞳闻了一下字画,确实是特殊的墨香,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这画上正是一簇从矮桥下探出的梅花,略显娇羞可人,而题的诗词却是清高孤傲,笔迹遒劲有力。不过字画的右下角落了一滴墨,算是有瑕疵的了。
“典故倒没有,只是这字画就是其中一幅。虽是次品,但也是瑞王真迹,宫中的公公宫女不忍它被毁,才取了出来好让识货的赏鉴。”
顾清瞳轻轻笑了一下,这掌柜还真能粉饰,明明是宫人偷偷倒卖字画,说起来倒像是为了那位瑞王。
掌柜的瞅着她不置可否,忙道:“小姐若喜欢,出个价。小的也就为这字画找个能识它赏它的主人,不求高价。”
顾清瞳虽不齿他的做法,但许多字画千百年来都是这么流传的。她对那什么瑞王不感冒,只她着实喜欢这遒劲不失雅致的字画。可是她对于自己有多少财产不甚清楚,但是掌柜若开价高了,绿果自会告诉她银钱不够,那她就可想法子脱身,不会太尴尬。
“不如掌柜的开个价吧。”顾清瞳思量半晌道。
掌柜的见她眉眼间有纠结之色,伸了手指:“五百两。”
“本王的字就只值五百两?”
顾清瞳正给绿果使眼色呢,一个高大的男人就跨步进来了,走到顾清瞳身侧,挡了外头的光,留下一片阴影。
“王爷?”掌柜的一愣,随即下跪,“小的叩见王爷,王爷千岁。”
顾清瞳一听,便知道这就是掌柜口中的瑞王袁哲瑞了,忙见礼:“民女顾清瞳见过王爷,王爷……”
“顾清瞳?”袁哲瑞闻言皱眉,却扶住了她。
顾清瞳手臂被他握住,不禁诧异抬了头。
“是你?”袁哲瑞随着她抬头,更看清楚了她。
同时,顾清瞳也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样貌。天生的贵气逼人,英姿俊朗,一袭紫色衣袍,玉面金冠,更显权重位高。一双眼睛似能洞穿人心,直入对方心底,睿智又带着些怖人的韵味。
顾清瞳知道自己父亲是曾经的相爷,这些王爷贵公子认得她都不算什么,只敛了神色沉默。
那掌柜瞧着瑞王只顾和这小姐说话,并未注意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些字画藏起来,却不料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