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原点了点头说道:“昆是观日不缀之意,仑者,依次成册也。昆仑台就是观日占星的高台,能连结天地、通神入冥,是天帝的下都之所。颛顼在帝都大建昆仑台,又命巫喜为大巫咸,号称只有上昆仑方可通天听,他这是要拆毁世间其他巫觋通天通神之梯,所图极大!”
这一下巫抵终于明白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叹道:“如此一来,只他家里一处通天,岂不是帝君自己就等同于天帝了吗!”
巫原看着巫抵,肃然点了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
巫抵一边咬牙嘟囔,一边心中叹息自己这个野生的巫身份,刚刚因为卖身投靠好不容易才得到了斟鄩氏认可,又碰上颛顼搞出了这么个绝根的招数来。
“颛顼想得不错,但这事儿并没那么容易,而且咱们也不能让他遂了心愿。”巫原冷笑道。
“也不知那邹屠妇人背地里说了什么,帝君大人反而要我们安抚闹事的九黎人!”大临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去帝都一趟,得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心中着实懊恼。
幄裒也感到有满腹的委屈,深恨邹屠氏留在颛顼身边搬弄是非。她冷冷地说道:“哼,我母子远离帝都,自然说不上话,不过既然帝君把高阳交予子喾和我,这里就由不得那邹屠妇人了!”
“帝君大人又没说怎么安抚,最后落实不还是要夫人点头的嘛。”放不以为然地说道。
喾坐在幄裒身边听着,始终默不作声。
其实长老大临和帝都使者到达高阳的前一天,密使柏昭就已经回来了,所以喾知道帝君的决定根本就不是邹屠氏搬弄是非。现在他愈清晰地意识到,母亲并不能掌控高阳,而放和八恺长老们都在把他当不懂事的小孩看待。
“安抚?哼,九黎暴徒打死我的人,不能就这么完了!”庭坚恨恨地说道。
“庭坚大人先莫急”,放平静地说道,“帝君说整顿巫觋是最要紧的事,要登所有的巫觋去帝都觐见大巫咸,可是现在有很多人反对,这事你们怎么看?”
大临轻轻摇头道:“我看难办,小巫觋们都不愿意花费远赴帝都的开销呢。再说,帝都虽大,又能供养几个人,各地的大小巫觋加起来至少有成千上万啊!而且,九黎人和南土人中已经在疯传,说帝君和大巫咸不许他们祭祀自己的祖先和天神呢!”
庭坚哼了一声骂道:“又是九黎人,越安抚,他们越来劲!是不是让那龙降来代替夫人和子喾做主高阳才算安抚好了呢?”
“在下在帝都见帝君的时候,邹屠氏夫人就一直在旁边帮龙降说话呢。人家邹屠氏夫人生的儿子季禺如今也长大了。”大临说着,瞄了一眼夫人幄裒和喾。
放冷冷扫视着在场的诸人说道:“九黎人遭了洪灾反而编出高阳‘地陷东南’之说,龙降放纵族中灾民滞留城中、杀官抢粮,还亲自动手打死庭坚长老手下多人,现在竟然造谣抵制帝君和大巫咸的命令。这个龙降仗着有邹屠氏夫人母子在帝都撑腰,敢如此肆无忌惮,要我看,大巫盘的死他也难脱干系。此贼不除,九黎各部便无人可制,再这样下去,高阳必生大乱。”
一旁的庭坚一拍大腿,叫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尽快惩处他。”
“如此大事,我们要不要问问柏亮先生?”喾轻声道。
放盯着幄裒说道:“若是柏亮先生说再派人去帝都请示,恐怕时间就耽误了啊!”
幄裒瞥了一眼喾,果断道:“那就不要请示了,我们决定!”
放点了点头说道:“好,事不宜迟!大临、庭坚,你二人快去叫苍叔、梼戭、和弓正隤皑大人一齐来此商议,注意莫走漏了风声。”
由于孟渚泽周边的洪水没有退去,被赶出高阳城的九黎人一直无法返回自己的聚落,于是就在城南门外搭起了一大片简易的棚户,临时栖身。
女芙家族的宗老算是九黎人里有头脸的人物,女芙说婚事总要宗老点头。
这天一大早,景就来拜见宗老,他鼓起勇气说明了来意,宗老却道:“小芙的事我听说了,家族还是想让她嫁个巫祝,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你这后生,可有资格去帝都见大巫咸?”
景听了,心中顿时一阵气血翻涌,却不敢顶撞,于是硬着头皮说道:“小子愿意去帝都。”
哪知宗老听了,却没再说话,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该离开了。
景正尴尬间,一队高阳族兵来到棚户区,为的头领点名叫宗老。宗老连忙起身,会齐了其他几个九黎人头领和巫觋,便即刻跟着族兵进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