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他和真人一般无二,仿佛若无画纸的束缚,就会从画中走出到外面。他站在画前,简直就和照镜子一般。
闻雪舟心绪难言。他不知道喻南渊竟有如此才华,更没料到喻师兄居然真的下功夫画了他的画像,师兄就这么想证明那日所说之话吗
越看画中细节,闻雪舟则越是惊心,非是经过细致观察与深思熟虑,断断画不出这样的画来。以前喻师兄对待萧师姐总是莽撞且罔顾师姐感受,可这三幅画匠心独运,诚意十足,喻师兄为何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喻南渊看闻雪舟思忖着什么的样子,就猜到对方已经信了三分,他趁热打铁,做戏做全套地说道“师弟这些天来我洞府都没见到画像,所以才不信吧我怕画像有损,平时都是收在储物戒中,闻师弟若要看的话”
他从鸿蒙天中取出一卷,徐徐展开。
闻雪舟不由自主看过去,画卷上衣服袍角的绣纹极为眼熟,闻雪舟如眼睛被烫了一下,心下轰然,羞于去看,连忙在画中人面容露出来前呵止“不、不用了。师兄不必做到如此。”
喻南渊利落把画卷卷回去“那师弟如今肯信我了么”
闻雪舟脸颊还有热,他避过喻南渊的视线,不得不顺着说道“我信师兄,师兄请把画收回吧。”
“好,师弟别再不信我了。”喻南渊满意将画收进鸿蒙天,“还要劳烦师弟换香,就不打扰师弟了。”说罢走回桌前。
闻雪舟诧异于喻南渊的点到即止,只要他说信了就可以了吗
他回想与父亲的谈话,即便他猜错了,他也相信父亲眼光毒辣,是不会断错的,只是有一点令他在意。
他能看出喻师兄想要展开的那幅画卷并非近日所作之物,假如师兄如父亲所说,是受伤那日临场应变才将他指为心上人,又何须提前费此功夫呢。
喻南渊行为莫测,话语真假难辨,闻雪舟再度想不明白了。
闻长老已闭关,闻雪舟并不想以同样的问题再去问及亲娘。
想不明白的话,那就抽身事外,他想知道,若是他不再相帮,喻师兄是否还会坚持自己的说法。
待面上温度平复,闻雪舟走至案前,熄灭了只剩下一截儿的三根线香,清扫起泛白的炉灰。
“师兄的身体已无大碍,应是用不着闻氏的聚灵阵了,上一炉是最后一炉,之后,我会为师兄还原成师兄以前惯用的聚灵阵。”
闻雪舟说着,微微侧看向桌前专注于作画的喻南渊。
他正是因喻南渊重伤才会在这里,喻南渊痊愈了,这闻氏聚灵阵也用不着了,以此由头去请示掌门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明明是这样没错,这些话说出口,闻雪舟却奇怪地感到愧疚。
是他答应要帮忙的,这时候却又因自己私心想要收回,到底是隐瞒了真正的理由。
闻雪舟不敢细看桌上画纸,就只好一味盯着喻南渊。
他听他娘说过,喻长老与云师叔一个仪表堂堂,一个明艳端方,站在一块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喻南渊身为两者之子,外表自是同样出色。
这几日喻南渊褪去了以往的浮躁骄横之气,潜心向道,举止守礼,闻雪舟方看出这位喻师兄其实姿仪伟秀,眉清目朗。
喻南渊感应到闻雪舟在观察自己,抬眼回以注视,也认真观察了回去。
四目相对之下,明明喻南渊眸中坦荡,别无冒犯之意,闻雪舟还是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不知为何,他感觉喻师兄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那双明目将他从头到脚端详一番,每一寸都没放过。
他忍不住问“师兄在看什么”
喻南渊似笑非笑地反问“师弟又在看什么”
闻雪舟一时答不上来,他就是看一眼罢了,还能有别的理由么不让看就不看了,闻雪舟转回身去。
转身便看不到喻南渊的脸,但闻雪舟仍能听见喻南渊的声音在说“师兄刚才在看的,是师弟的神态。”
闻雪舟不接话,喻南渊自顾自往下说“我对师弟尚不够了解,因此无法画出师弟卓然风采的万分之一,却又情难自禁,心驰神往。为将师弟的风采还原,故须多多观察师弟的神态,更了解师弟才行。”
这话说得却有一点调戏的意味了,闻雪舟未沾风月,不通男女之情才会不觉,但也能意识到喻南渊所言夸大,乃是花言巧语,遂道“师兄不必拘泥于我,还可以其他师兄弟入画。”
喻南渊摇头“这怎么使得,若非师弟,师兄便全无灵感,一根头丝都画不下去了。”
假如小师弟是现代人,喻南渊就要肉麻地说因为你是我的缪斯。
“起初是因心系师弟,有感而画,后来现作画时能引动道心,收获更多心得感悟,便只想在此道上愈加精进,可是师弟以外的,我都画不出来。”
喻南渊信口胡诌,渐渐越说越离谱。
“师弟不好奇我为何能这般顺畅地突破到筑基后期吗不单是我说的那些缘故,也因为长久绘制师弟的画像,无知无觉中锤炼了道心所故。是钦慕师弟的这片心意令我走出迷障,无论如何,师弟唯独不要不信师兄的这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