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君澤握著手機:「等我會兒,我先去接個電話。」
他出門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樓梯拐角,這裡人少,監控也吃角度,不會被主任發現。
「餵?」
「喂!」那邊韓悅民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小兔崽子!你他媽是不是朝你姑借錢了?!」
韓君澤腦袋一片雪白,突然被問懵了:「你……你說什麼呢?」
「還跟你老子裝蒜!你姑的電話都打到家裡了!你朝你姑借錢不知道告訴我嗎?!」韓悅民那邊氣得聲音都變調了,「我一個成年養家的大老爺們兒,我讓我兒子給我還錢,你姑得怎麼窩囊地看我?」
韓君澤突然想到昨天他姑給他打的兩通未接電話,估計就是為了問還錢的事,結果他沒接上,今天就打進家裡了?
「你還記得昨天晚飯打進座機的那通嗎,就他媽是你姑打的,當時聽是我接的她沒說話,結果今天又打了一次,生生被我逼問出來了!」韓悅民咬牙切齒,「你啊你啊!氣死我了!咱們家的臉面可往哪兒擱啊?你姑家得怎麼看我們?!」
韓悅民是極度愛面子的人,當初不告訴他就是不想他知道這事,沒想到這回不僅知道了,還是用當場被人打臉的方式,怪不得他這麼氣急敗壞。
「我問你,你前兩天都回家那麼晚,是不是出去兼職賺錢了?」
韓君澤聽到這,覺得自己也沒法藏了,無奈地道:「……是。」
「胡鬧!真他媽胡鬧!我還沒死呢!這個家經濟上還輪不到你個小屁孩兒做主!」
韓君澤垂著的手攥著拳,艱難地冷笑道:「……我不去兼職怎麼辦啊?憑你司機的那點工資,每月剛剛只能養起家,遇到外債立馬抓瞎……」
「去他媽的!老子不借外債!你咋不想想,外債都是誰欠來的?不是你在外面鬼混打架欠的醫藥費?!現在更厲害,都借到你姑那去了!我他媽還被蒙在鼓裡!」
「我不朝我姑借朝誰借?誰能借給咱們?要不是我姑,你現在早他媽在家疼暈了!還能有12o給你接走?還能住院檢查?!」
「那我就疼著!反正又疼不死!我他媽寧可在家裡疼著!你以為病房是啥好地方呢?住一晚就幾百,檢查兩三項就千把的,最後不也沒查出啥嗎?壓根啥事兒沒有!這錢不都白瞎了?!」
韓君澤氣得渾身直突突,走廊里有幾個路過的學生向他投來好奇的目光,他只能壓低聲音,惡狠狠道:「韓悅民,我跟你真他媽沒法講理,你就疼去吧,下次再看到我也不帶管你一下的!」
然後立刻掛了電話!
韓君澤靜默了兩秒,然後往牆上連著踢了好幾腳。一想到欠他姑的那三千……現在正以現金的方式,被黑塑膠袋包著被他擱在書包最裡層……
但是那是林枳的……
操。
韓君澤心煩意亂地抓了抓頭髮,抓完才想起來髮型算是毀了。
拖著腿往回一轉頭時,冷不丁看到遖峯個人跟鬼似的杵在他身後。
「我操!嚇死我了!」韓君澤驚呼一聲,打量來人,「李響,咋是你啊?你走路咋沒聲?」
李響一個一米七幾的半大小子,單薄的身體像紙片兒似的藏在校服里,短短几天好像看起來瘦了不少,說他像鬼也實在沒說錯,那張臉上蒼白愁苦得活像個冤種來討債的。
他看到韓君澤就「哇」一聲哭出了聲,抱住了他的胳膊:「韓哥!韓哥…求求你…救救我吧……嗚嗚嗚……」
「咋的了這是?被人欺負了?跟你韓哥說說。」韓君澤這人,向來豪爽大方純爺們兒做派,朋友一堆,大事小事都願意幫忙,更何況李響這小孩兒他一直挺喜歡的。
「我知道我已經給韓哥惹了很多麻煩了……嗚嗚,但是我實在受不了了,肖究、肖究那個流氓天天騷擾我,天天都在宿舍堵我,就為了讓我求你,再去和他見一面……」
這不就是威脅?
韓君澤一聽到是關於「肖究」這個名字,頓時怒火上頭,就憑那天他對林枳出言不遜的程度,都足以韓君澤揍得他連他爹都認不出來,他還沒跟那犢子算完帳,現在肖究居然又來借李響招惹他?
韓君澤安撫了李響兩句,也是可憐這個小孩兒了,無緣無故被捲入這些破事裡,還傻白甜地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
「肖究約我在哪兒見面?現在嗎?」
「嗯……現在……在學校後操場,我帶你去吧韓哥……」
韓君澤嘆了口氣:「行,你等我會兒,我回趟班級。」
韓君澤從後門進教室,和林枳打了個招呼:「那個,我出去一趟,下節課誰的?」
「……張老師。」
「行,她的課看得松,我逃了,你別等我。」
林枳愣了一下,最後那個「你別等我」,是讓自己別等他上課,還是別等他關於表白的回覆呢?亦或是都有?
林枳的眼睛跟著韓君澤往門口移去,瞅著個扒著門框只弱弱地探出個頭的李響。
而韓君澤輕柔地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李響就跟個急求庇護的小媳婦似的,低眉垂眼地跟著韓君澤走了。
林枳愣愣地盯著他們走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突然想到,他分班考試結果進醫務室的那天,韓君澤就是為了這個人去和肖究打架,而他一個人影都沒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