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般打野貨上集市叫賣,便是他誠心做生意,未必也有人肯買他的帳。
顯然見過大風大浪的宋哥對自己的處境還不是很了解,光想著怎麼解決晚飯問題了,倒沒多注意唐恬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楚雲自顧自暢想了下吃飽飯的滋味後,目光落在了那隻野兔子身上。
他原本打算把鵪鶉和兔子一併給賣掉,但剛吃完豬肉包子開了胃口,這會兒就有點惦記碳烤野兔肉了。
以前因為工作性質常年在野外,有時沒吃的也會捉點雀兒、撈兩條魚或者打點野兔、野獐子,那一手烤肉本領就是這樣練出來的,該說不說,吃過的都夸好。
反正是要去趟集市,單賣兩隻鵪鶉沒幾個錢,不如把不要的爛鐵具也一起帶過去,能換多少算多少,省的今日沒過完就又要開始愁明日吃什麼。
他這邊一陣盤算,等想起問問唐恬集市怎麼走的時候,驀然發現小夫郎人不見了。
宋楚雲抬眼找了一圈,窗口外閃過抹紅,黃銅的大盆卻比人先進屋。
原來是給他打水去了。
唐恬把盆放在桌上,喜服垂出一大截只好多挽幾次卷到手肘處,那塊半不舊的帕子濕噠噠的,拿進來前應當用水洗過好幾遍。
「我自己來就好。」
衣袖捲起來宋楚雲才發覺他比看上去還要瘦,那骨架子本就不大,沒二兩肉,仿佛用力一折就能斷了似的。
而且經常幹活,皮膚算不得白皙細嫩,反而有不少顏色淺淡的疤痕。唐恬今年將滿十七歲,這個年齡在宋楚雲眼裡就是個沒成年的高中生,他不過是打野貨打的身上沾了些灰塵而已,哪好意思讓人這樣伺候著擦洗。
唐恬聽他這樣說以為是哪裡惹人不痛快了,眼眸眨巴眨巴,神情里蘊了些慌張。
「方才太餓沒顧得上洗手,這會吃完了簡單洗洗就好,等下還要繼續拆農具的,總不又是一手的灰。」
宋楚雲用清水搓了幾下手掌,猶嫌不足,又把臉也給抹了幾把。
「多謝了。」
唐恬沒以為他會為這點小事道謝,侷促的想要拽衣袖,指尖卻拽了個空。
宋楚雲望他半晌,是覺著哪裡不大對勁,瞧見兩隻袖子鼓在手肘處活像個大護臂才反應過來:「你這喜服也太大了,一點兒不合身,我去找找看有沒有舊衣裳,換下來你穿著也自在些。」
可不是麼,那喜服不論樣式料子都早過了時的,整個大了一號垮在身上。被惡霸強娶不是什麼光榮事,家裡哪還捨得掏錢給做身合適的衣裳送到夫家。
這是後娘當年嫁人時的舊嫁衣,原也是不想給的,還是麻媒婆好勸歹說勸,宋惡霸不好惹,既看上了唐恬要娶進門當夫郎,面子上總得過得去,否則惡霸犯起渾來指不定又要鬧成什麼樣子。
後娘這才不情不願把衣裳給了唐恬,至於像『晦氣東西』、『喪門星』一類不好聽的罵咧詞自是沒少說。
宋楚雲把水澆在院子裡後就一頭扎進了側屋,東翻西找,倒還真找到了幾套原身穿過的舊衣裳。因是放在床底的大木箱子裡,有厚厚的鐵蓋給掩著,裡面的衣物沒怎麼被蟲咬。
那些衣物比照唐恬的小身板還是大了一號,但比起寬一截喜服是合適多了,普通的粗布麻衣,摸上去手感不算差。
宋楚雲把找到的三套衣物遞給唐恬,讓他自己選,轉而到矮凳上坐下,一門心思想看看小哥兒換身衣裳後是不是能舒坦些。
等了片刻,見人仍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唐恬瞬間紅了耳朵尖,抱著衣裳恨不得連臉都給埋進去。
宋楚雲見狀不由恍惚一瞬,陡然想起來他在軍中任職多年,接觸的都是大老爺們兒,洗個澡換個衣服什麼的都是在一塊,橫豎你有的我也有,沒甚好避諱的。
可眼前的是個小哥兒啊,跟那些大老爺們怎麼能一樣。
「抱歉抱歉,我這就出去。」
他忙不迭起身,大步向外走的同時沒忘記朝滿面羞紅的小夫郎多瞄兩眼。
有一說一,長的好看的人害羞起來比平常要更好看,那紅撲撲的臉蛋讓瘦弱的身子骨都有了點色澤。
宋楚雲不禁玩心大起,體貼的給唐恬掩好門,嘴上卻故意逗他。
「別著急,慢慢換,我不會偷看的嗷~」
第3章
唐恬畢竟是個哥兒,在漢子面前還是臉皮薄的,聞言耳尖又深紅幾分,把宋楚雲看的忍不住含笑。
話是調侃,他卻知道現如今和他的小夫郎尚且都算不上熟識,逞句口舌之快就算了,不能做得太過分。
折身出了屋他倒很是正人君子的站得離門窗都遠了些,等唐恬換衣裳的空擋,順勢再細細觀察了一下整個院子的構造。
其實家徒四壁真沒什麼看頭,左不過三間錯落著的低矮房屋,前頭一片長滿雜草的空地,後頭一片長更多雜草的空地。
宋楚雲觀望一圈不禁唏噓,要是睡前翻看的那本小說是宮廷將相的該有多好,說不定穿過來能當個皇帝大展下宏圖,再不濟混個將軍玩玩兒,一改炮灰深受誤解下場悽慘的結局,韜光養晦反殺一眾名義正道走上人生巔峰。
但轉念一想二十一世紀的他就是扮演著這樣的角色,身為一名前掃奸除惡的特種部隊軍人,這樣的事在過去七年裡幾乎每天都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