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這一番處州之行,可謂險象環生,最後總算有驚無險。多虧您總是勝券在握,讓我們安心。」
「方才失態了。」周琰轉頭對裴覺禮貌地笑了笑,請裴覺一起在城樓上的石凳坐下,說道,「我哪裡有勝券在握?這般處境,每一回下決定,都是萬分之一的把握都沒有。」
裴覺驚訝道:「可是你總是沉著冷靜,還笑得從容,仿佛一直都成竹在胸。」
周琰湊到裴覺耳邊,笑著輕聲說道:「小裴,噓,其實我都是裝的。」
裴覺瞪大眼睛。
「那種情形下我不假裝成竹在胸,誰敢相信我?」周琰繼續說道,「每一步都是棋出險招,我現在還覺得後怕呢。咳,咳咳……」
裴覺轉頭望著周琰,說不出話來。
周琰在眾人心裡是神一樣的存在。可其實他也是人,豈能果真毫無畏懼,事事都成竹在胸。只是他不僅不能傾訴半分,甚至還得反過來安其他人的心。
他比自己想像得還要艱難百倍,承受的壓力與煎熬,並非自己所能想像。
裴覺沉默良久,說道,「「國師,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像方才一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就算是罵人也好。」
周琰微笑道:「謝謝小裴,我下回學著多發發脾氣。」
裴覺不禁被逗笑起來,心裡又覺得酸酸的。
哪裡有人發脾氣是需要學的,有人竟是隱忍太久,竟連發脾氣都需要學了。
裴覺道:「大梁的皇后發個脾氣怎麼了?」
「小裴,你說什麼?」周琰驚訝問道,「我們梁國還有皇后?」
裴覺愣了一下。
蕭玄知道他嘴嚴,時常和他說一些無處可說的心裡話。
而且「周皇后」這個外號,除了周琰他自己不知道,蕭玄的很多心腹都在背後偷偷叫的。
裴覺這時驚覺自己說漏嘴了,連忙轉移話題,說道:「此番退兵議和,陛下還不知道。不知何時去回陛下?」
周琰答道:「我想明日就去稟告此事,陛下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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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周琰去蕭玄面前將情況說明,早已有人連夜奔到昭靈宮,對蕭玄告狀。並說道:
「陛下,周琰在處州城本可以殺江衡元,卻放走江衡元。幾番取勝,不肯乘勝追擊,反而瞞著陛下議和,還要先斬後奏。」
「如今又當眾裝病,說要回京休養,這分明就是在養寇自重!」
「吳王江衡元本是他的表兄,吳國大將軍周靖又是他兄長,他分明是想投敵買國。」
「如此罪狀重重,不治罪難以服眾。」
蕭玄看了看眼前跪著星夜奔馳趕來的趙、何二人,問道:「那麼,你等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