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覺問道:「那殿下是不便驚動國師,要用國師的頭髮去做法?」
「正是。」厲風說道,「殿下的意思是,今日巫師要在西陵浦做法。請您等會兒帶國師郊遊的時候,注意避開西陵浦。」
裴覺道:「臣遵命。」
周琰平日出門也不拘去哪裡,全憑裴覺安排。
關於西陵浦修築祭壇做法的事,蕭征易已事先命人和裴覺打過招呼。這幾日帶周琰出門散心,裴覺也會注意避開西陵浦。方才裴覺與周琰說的南郊翠屏山,離西陵浦便有數十里遠。
其實此事不需囑咐,裴覺心中也有數。
裴覺轉念道:「但不知這西南夷的巫師,到底靈不靈驗,是否另懷目的。殿下親自前去,恐有疏失,要多帶人馬。」
厲風笑道:「裴參軍跟久了國師,倒有點像國師起來。」
蕭征易目光深沉,沒有回答。
這時,院子裡大概因為等待多時不見裴覺,周琰又在喊「小裴」了。
裴覺回了一聲「來了」,抱歉地對蕭征易鞠了個躬,急忙跑回院子裡。
蕭征易站在院外吹了一會兒風。
他心裡酸酸的,此時竟然有一點嫉妒裴覺。
他也好想體驗一回,周琰半刻鐘不見面,就叫著名字尋他的感覺。
只是惦記著周琰實在太多了,甚至遠在千里之外,都不知有多少人在思念,在覬覦,在盤算著搶他的人。有人遠隔兩國還寫信卿卿我我,有人千里送鮮蓮子……他心裡難受得不得了,卻不知該如何把周琰搶回來。
明明周琰近在咫尺,他卻是與周琰最殊途的人。周琰對他的態度,甚至還不如對一個剛認識的小孩子親昵。
曾經,周琰心裡也有他。為他南征北戰,為他謀劃一切,只換來他的猜忌、打壓甚至囚I禁。直到後來他才明白周琰臨別前的咒罵,是為了讓他死心不再牽掛,不願讓他悲傷。周琰臨別前那一笑,是因為已經為他做好了一切,將一個太平盛世交到他手中,從此無可留戀,可以放心離開。
他虧欠了周琰太多太多,卻永遠無法彌補。
原以為一切就此終了,他卻似一夢醒來,回到了這十六歲的年華。
本以為是上天眷顧,給他重來一次補償周琰的機會。至今他才驚覺,自己無能為力,永遠補償不了虧欠,如今能做的卻只剩下不去打擾。
「殿下。」厲風說道,「該準備動身了。」
蕭征易點頭。
西郊外,西陵浦,已搭建了丈余高的祭壇。
西南夷的三百巫師按照娜莎指定的方位,各列壇上。
祭壇中央,桌上擺放著一隻精緻的金匣。金匣的蓋子開著,躺在匣中的是一束烏黑的長髮。
娜莎瞥了一眼匣中的長髮。
這一束長發雖色澤相仿,但長短不齊,明顯是同一個人在不同時間落下,被精心收集在一起的。
娜莎在心中嗤笑。一個痴心到連掉落的長髮都要珍藏,另一個卻巴不得躲他躲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