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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欠揍的周文雍（第1页）

落日计划失败后，席知遥换了一个思路，她觉得周文雍已经看过世间太多美好了，应该看点苦难的东西。

不是都说苦难是灵感的来源吗，伟大往往诞生于痛苦之间，所以席知遥拉着周文雍一条布满乞丐的街道上，蹲在路牙子上观察他们。

乞丐们排成一排坐在路边，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脏乱，很多都是身体残疾的人，面前摆着一个破碗。

路过的行人大多视而不见从他们面前走过，有的人因为莫名的愧疚而选择绕过他们，有的人嫌弃地捂着鼻子快步通过，有是人走过都要骂两句踢翻他们的碗，只有小部分人会选择停下来在他们碗里扔一两个灵石，而这些停下里的人大多是心思纯善的小孩子。

“看到了吗？”席知遥蹲在马路牙子上问。

“看到了。”周文雍蹲在马路牙子上回答，过路的人都奇怪地瞅这两人一眼，心想这看起来也不傻呀。

席知遥：“没什么想说的吗？”

周文雍：“没有。”

“为什么，你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席知遥问。

“可怜？”周文雍用反问的语气说：“也许有些人是可怜的，但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不值得可怜。

你知道路过的人都这么冷漠吗？因为他们被骗了太多次。

你看中间那个四肢健全中年男子，有力气，没有残疾，完全可以选择去做劳力，而他却选择放弃尊严在这里乞讨，他白天只需要坐在这里，

晚上就有了几十块甚至上百块灵石，然后换一身衣服到饭馆里吃饭，不劳而获，有什么好可怜的？

最边上那个老人，形如骷髅，白发苍苍，看起来很可怜吧，可实际上他是最心狠的人，这些乞丐中很多残疾的孩子，腿都是被他打断的，眼是被他弄瞎的，他控制着这些孩子，把他们当作赚钱的工具。

也许你觉得这些无辜的孩子很可怜，但当他们害人之后也就不可怜了，我曾经帮助过一个小乞丐，在一个寒冷的冬天，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冻得浑身颤抖，我看他可怜，就给他买了一个肉包子，小乞丐接过肉包子什么也没说撞我一下就跑开了。

我没在意，以为他只是被人欺负怕了所以有些警惕，就在我这样想着，却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包不见了，那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所以当时只是有些生气，却并不为帮助他的行为感到后悔，毕竟他只是为了活着。

但是来年春天，我又遇见了这个小乞丐，他正对一个比他更小更瘦弱的乞丐拳打脚踢，抢走另一个乞丐乞讨来的灵石和食物，也许这种行为在乞丐中很常见，可他的行为却导致了另一个比他更小的乞丐的死亡。

那时候我只觉得后背发凉，我帮了一个人，却间接导致了另一个人的死亡。”

席知遥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周文雍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我知道不是所以乞丐都是这样，但我分

不清他们中哪些是真可怜，哪些是假可怜，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们置之不理。”

席知遥闭嘴了，这人看得这么透彻，她还能说点什么呢。

离开了路牙子，席知遥带着周文雍来到医馆。

不管什么世界，都有治不好的病，所以世界的医馆，大抵都是相通的。

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的病人，跪在医馆墙角对着诸天神佛祈祷的家属，见惯生死无奈摇头的医生。

痛苦的喊叫声，绝望的哭泣声，临死前的遗言，眼神里无言的诉说。

席知遥和周文雍来的时间很巧，正好有一个儿子放弃了对老父亲的治疗，老父亲依靠在床上，听着儿子和医师谈话。

医师问：“确定吗？”

儿子流泪点头，哽咽道：“确定。”

老父亲听见儿子和医师说放弃治疗的对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放弃治疗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了。

他的病是治不好的，即使继续治疗也只能让他在痛苦中再活几个月，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家享受几天，为了治疗他的病，他们家已经好了太多的钱了，他不想自己死到临头，还把自己儿子拉下水。

“爹。”儿子走近病床，喊了一声。

“爹没事，我们回家吧。”老父亲弯腰咳嗽了几声说。

席知遥和周文雍身上贴了隐身符站在一旁，看着儿子收拾完父亲的东西，然后搀扶着父亲离开医馆。

一个弯曲的颤巍巍的身影，一个高大的健壮的身影，

一个搀扶着另一个，时光流转，好似当初高大的父亲扶着出生不久的儿子学习走路。

“有什么感触吗？”席知遥问，她心想，这么悲伤温馨的故事，总没有什么黑暗的因子了吧。

周文雍看了她一眼，“人生在世，生死无常，每个人最后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包括你，包括我，没什么好悲伤的，也没什么好恐惧的。”

席知遥泄气，瞧他嘴上说得多好，怎么就是写不出来呢，席知遥这样想，也这样问了出来。

“因为这是我很早以前就明白的道理，所以写不出来新的的东西。”周文雍回答她。

今天的最后一站，席知遥和周文雍站在农田边上。

灵米田如同金黄色的海浪，炎炎夏日，顶着遮阳帽的农民在太阳底下收割稻田，额头的汗水在他们古铜色的肌肤上流淌。

此时在下午三四点，太阳远没有一两点时那样毒辣，但依旧如同在火炉上蒸烤，男人和女人在前面收割着稻田，半大的孩子在后面拾穗，一群老人为拾起来的半袋灵米争吵着。

贫穷这两个字几乎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席知遥看向周文雍，没有说话。

周文雍知道她的意思，丢下一句，“丰收的季节，很值得高兴。”

席知遥沉默，没有立即带周文雍离开，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文雍疑惑回望。

席知遥看着周文雍漂亮的桃花眼，认真道：“你之所以一直找不

到灵感，是因为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俯看者，你看着他们，自以为悲悯，实则是冷眼旁观，没有人能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他们的痛苦在你眼中不过是一个符号，落在眼中也只是浅薄的一层。你过得太舒服了。

换句话说，你就是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