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暗器埋地很深,徒手难以拔出。孟松承瞥见梳妆台摆放的一枚金簪,决定用簪针将骨钉挑出来。不料,这枚骨钉底部炸开的支腿牢牢地扒住四周的骨肉,强行拔除简直是扩大伤情。剧烈的疼痛令云漠光猛然惊醒,出一声脆弱的叹息声。
“我自己来吧。”云漠光吃力地用左臂撑起身体,坐起来。
孟松承动了恻隐之心,语意关切道:“我帮你。”
借助灯光,云漠光认真观察握在手心里的那枚骨钉,比指尖还小的体积,竟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设计真是巧妙。不破解其中的机关,根本无法将它与血肉分离出来!
“设计这枚暗器的人简直是不可多得的匠师。”
“嗯。”云漠光点点头。
“是谁伤了你?”这么问就意味着孟松承知道暗器绝非出自凌鹏鲲和任红英之手。
“看不出来,但看身形是个女人。”
祖父多年来让她服用的抗毒丸开始挥效力,云漠光的神智较先前恢复了些许。清醒的第一时间,她便看到了孟松承手里的那根金簪,笑道:“关键时刻,蒋术奇送的簪子竟有点用。”
“从前不戴?”
“是想不起来戴它。”
“你倒是不嫌贫爱富,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嫁入梧桐谷吗?”
云漠光笑笑,“哪有不爱钱的女子,只是我爱自己比爱钱多。刚刚,你是不是问了我几个问题?有关厨师团的。”
“是。”
云漠光开始试探,“那你知不知道谢璞院痛下杀手,厨师团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你知道?”孟松承镇静自若。
“我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是我高估了谢思玄的教养,不曾料到他会滥杀无辜。”
“他正在气头上,才会如此做事不计后果。”
“那你呢?他伤害无辜,你竟然选择帮他掩盖真相。那可是无辜之人。”
“为了无双,我没有别的选择。”
“也许,常把正义挂在嘴边的你们,恰恰不明白正义是什么。”
孟松承吃瘪,“厨师团的惨剧绝不会再生。”
她不再同他争执,而是专注端详暗器的机关,渐生熟悉之感。天下间能将机关做在方寸之间的,唯有一人,石琉璃。
与石琉璃制作的暗器相比,这枚稍显粗陋,却一脉相承。
无极门的众多弟子之中,唯有薛檀枞得到石琉璃的真传,精通机括之术,难道……薛檀枞陪柳白樱来了杭州?
他们自小相依为命,复仇一直是他们二人共同的心愿。
想着想着,她便有了现。
骨钉的侧面有一道工整的裂隙,裂隙内含一个细小的滑槽,滑槽上有一个可以拨动的开关,然后这裂隙的宽度唯有绣花针勉强能够进入。
“孟公子,劳烦帮我把桌面的针线盒拿过来吧。”
孟松承依言递给她。
取出一根最细的绣花针,用针尖抵住开关,轻轻顺着滑槽拨到底,骨钉底部竟冒出来六根半寸的刀刃,排开像是昆虫的翅翼。再用绣花针反向回拨开关,开关竟卡住了,无法复原。
她身体内的骨钉便是眼前的形态。
“需要帮忙吗?”孟松承好心提出。
“不必了。”云漠光已然身心投入到解密的难题中。
闲等无趣,孟松承起身走到了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屋内的动静。以前他常常被云漠光拦在门外,以为云杉居大若玄洞,实则小如蚁穴,长宽不过十余丈而已。
然而质朴无华的狭小院落倒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别有野趣。
院子里东南角有一个半米见方的花坛,花坛里熙熙攘攘栽满了他最爱的佛手花,一众含苞待放。
花坛旁有一樽高高的石槽鱼缸,狰狞的水草遮挡住了鱼身的全貌,只有隐约可见的红白锦背在水中摇摆。
西北角是倒座房,倒座房旁有一棵年头尚可的榕树,枝干不算粗壮,勉强能承受一柄秋千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