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沟矿地。
一处秘密的联络地。
“煤矿是这儿的重要的经济支柱,整个城市的人都靠我们养活!可是,他们又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一个矿工样的男人挥舞着双手,在木台上慷慨激昂的讲着些什么。
“我们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每日八个多时辰都在矿下。有人的眼睛都因为久看不见太阳而病了,仅得的薪资三毛钱却只堪堪够一个人的嚼谷,完全难以维持生计!矿下常常出事故死人,死人的赔款甚至不如一匹马的价格,人命不如马命值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组织罢工,降低工时,提高待遇,打倒一切剥削者!为同胞争取更好的待遇!结束这牛马不如的生活。”
底下的人也义愤填膺的,大有现在就在此处。
这里是马家沟矿地的罢工指挥部。此处不仅有矿工,还有学生,市民,进步人士。尽管穿着不同,但大家的神态相似,人们的情绪已经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这些都是来捐款、运物的人。
因着罢工时间一长,几万人的吃饭问题成了关系罢工胜败的大事。资本家抓住了这个要害,强令各矿包工的锅伙一律停火并串通商家不再赊卖给工人粮食,甚至连农村往市里运粮的渠道也被警察截断,妄图以饥饿威胁工人。
这些人看不惯矿主资本家的所作所为,纷纷援助矿工们,大有此时也是他们的一员。
“感谢各位同胞们的捐助,我们一定会坚持住!直到资本家们意思到他们的错误!”台上的人停止了演说。
大有取得了他们的认同与信任,他打算在这儿呆到罢工结束为止,和同样运动的人混熟,以他的判断,罢工结束得不会太晚。
尽管他在情感上也很支持这场罢工。但他清楚,罢工的结局一定是各方让步,到时候他可以带着,那些在这次罢工中冲在前头的青壮年离开。他们被资本家忌惮,可能很难得到矿场接纳,而且自个又依旧不满新规,离开显然对他们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就是他的计划。
吴平那边。
开滦酒店,吴平穿着一身和贴的西服,凭借着还算出色的外貌、近段时间装出的气质,他就像着一个纨绔的二代。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端上来。”吴平对着伙计喊着。“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小爷我有的是大洋!”他一把把一摞而大洋拍在桌上。偷偷观察着大家的反应。
其他人正在看着这些大洋,眼里透露着点贪婪。
“您真客气,请我们来开滦酒店吃最好的席,还点最好的酒。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办的?”一个瘦黑的汉子坐在席位上,很客气的对着吴平说话。
那人正是昨日吴平和大有下车时看到的巡警一员。席面上有五六个人全都是巡警。
吴平现在在请巡警们吃饭。他打算从巡警这块突破,这段时日巡警们镇压义愤的人潮关了不少人,因着义士太多。近乎到了关无可关的地步,两百块大洋的贿赂,还有其余的招待,足够五名青壮矿工在转运其他看守衙子时‘逃跑’了。
“现下的时局不好,唉!听说,现在又抓了很多人不是。”吴平端着刚上的酒给大家倒着,一边继续观察着这些巡警的反应。
那个瘦黑的汉子喝了一口酒,抬眼给了他身旁坐着的、年轻些的巡警一个眼光。他显然是这些巡警的头儿。
那年轻巡警,闻言而知雅意,开始假装抱怨起来,“是啊,最近抓的人实在太多了,连关押的地方都快不够用了。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搞的,硬是要帮助那些杀千刀的洋人来抓捕我们的同胞!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是吃官家饭的,只能听命,他们要活下去,我们也得要活下去。”
吴平闻言,得知对面是在隐晦的要贿赂,这是留给自己的机会,赶紧趁机说,“其实啊,我这次来这,是好奇这些义士是什么样的人,既然监子里已经快住不下去,各位又也这么愤慨,不如把他们送来我这儿瞧瞧,好的话,我倒知道一个地方他们能住下,留下,再不搞破坏,等你们那儿腾出了地儿来,我可以再把他们送回去。”
谁都知道吴平说的送回去是胡扯,但大家都一本正经的当着真。
“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地方,兄弟几个可不敢随意放他们出去见人,要是一不小心跑了,又在人潮中不小心被上官看见他们的面孔,您知道我们的乌纱帽可难保。尽管这说不上是个好差事,但也能让我们糊口,这事需要一点儿东西做保。”那黑瘦汉子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说道。说到最后,他的目的已经完全不遮盖了。
“那些个上官们日理万机的,哪里有空记着这些义士的脸?”吴平微笑的看向那个黑瘦汉子,“一个人保价四十大洋,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得到监子里先看看他们去。”
巡警们面面相觑,心中也开始犹豫起来。黑瘦的汉子放下酒杯,拿起酒瓶给那个年轻的巡警倒酒。
“多喝点,喝醉了,万事皆空,这么好的席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上的!不蹭着这个机会可再吃不到咯!”
吴平闻言,心中早有准备,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些现钞和大洋,放在桌子上推给了巡警们,貌似潇洒,毫不在乎钱财。“这里有一百大洋,就当是定金吧。只要你们肯帮忙让我先见上一面那些义士们,我保证事后除了那一百大洋的保费尾金,还会再添上五十大洋,算是我请各位兄弟们再吃三次开滦酒店!如何?”
那个年轻巡警先是看了看黑瘦的汉子,得到隐晦的点头示意,瞟了眼桌上的纸钞和现大洋,心中满意。他佯装想了想,率先点了点头,“好吧,我们就帮吴少爷这一次。但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只望吴少爷‘关押’他们的此后一段时日,这些人不要出现在这附近。”
至于更远一点的时间,他们这帮子巡警早就又调回北平了,就算私自释放了那些矿工被现了,又能怎么样?这种遗留问题,可不归北平警务厅的管。更别提这件事大概率是要结束了,到时候关押的人全部释放拉倒,谁还记得几个提前‘逃跑’或‘失踪’的矿工?
吴平泛着欣喜,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有了九十成的把握。只要事情进展顺利,他明天就可以说服那些‘逃跑’出来的义士们,顺利地带着他们交差,完成自己的计划了。
“当然当然,不提这些琐事了,大家接着喝酒,不醉不归!”吴平举杯示意。
“喝!”
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