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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琴瑟调和（第1页）

眼前之人正是嵇荇之，留守远居山的唯一天界高人，修儒道，二十地界，七十天界。

西海博泽联军与唐昭大战之时，嵇荇之刚破境入天界，大战后，远居山掌门顾宁神消道陨，人才更是凋零，不少大宗门看中了这片灵气充裕的天然洞府。上门挑战者众。虽然西海朝廷有心维护，但毕竟相距甚远，再者修行宗门的生存之路就是自强自立。

平日不问俗务只知读书喝酒的儒生嵇荇之成为了远居山的镇山之柱，他毛遂自荐接下掌门之位，先是召回所有在外游历修行的弟子门人，随后力排众议，几乎掏空了远居山的家底请一直交好的南宫世家帮忙重新打造了护山大阵，亲自运转掌控，威力提升一倍不止。

即使是最紧要的时候，他也坚持要求宗门的另外一位天界武道高人冯至柔留在京城，用嵇荇之的话说，有老冯遥相呼应，就是有其他宗门有实力灭远居山的门，也要掂量掂量后果。丝毫不理会门内有些人背后议论他是怕入天界更早的冯至柔回来抢掌门之位。

事实证明了他的英明决断。

一年内，数场守山大战，他居中调度井井有条，嵇荇之本人更是几度法身被创，险些跌落地界，有他身先士卒，远居山弟子们上下一心守护家业。冯至柔也靠着在京城的各路关系和人脉请来高人在危难关头相助，多次化险为夷。

我有儒生风流，更有意志如刚。

只想清泉松林做名士，偏偏破阵杀伐挽狂澜。

待一年之后西海朝廷因败仗造成的动荡逐渐平息下来，在冯至柔的活动之下，朝廷封赏了远居山，赐下“宁襄英节”的石碑，远居山也慢慢恢复了元气。

嵇荇之只做了三年的掌门，之后决然地把掌门之位传给了顾宁的大弟子蔺远之。

虽然退位，他仍然被看过远居山数百年来最好的掌门之一，威望不下于武学成就最高的前任掌门顾宁。

他和善可亲，弟子门人都不怕他，但对他都是自肺腑地尊敬和景仰。

都叫他老祖宗，老祖宗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有一条，别提喝酒，提了，伤感情。

为啥？因为嵇夫人殷采蓉。嵇夫人立过规矩，嵇荇之自己不许买酒，门人弟子不管什么辈分，谁给他买酒，就撵去藏书阁看门三年。

至于嵇夫人为啥不给好酒的嵇荇之喝酒？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嵇荇之不说，也没人敢问，甚至有人猜测是是房帏之事。

觥筹交错间，酒至畅快处，连同凡无忧在内，多数都有了醉意，天色早已黑了下来，老板将门前的风灯多点了几盏，不少人喊着老板娘上打卤面或者元宵，眼见得都要散了。

突然一切安静了下来，刚刚的欢呼戛然而止。

凡无忧站起身来，看着一个面如霜寒的宫装中年妇人直直走到桌上。

凡无忧躬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晚辈无忧，参见殷堂主仙子。”

来的自然是嵇荇之的夫人，远居山戒律堂堂主殷采蓉。

殷采蓉看了看烂醉如泥的嵇荇之，怒气冲冲道：“你就是凡无忧？好大的胆子，敢坏我的规矩。听说你是顾兮新认的弟弟，在这远居山上，她也护不住你。”

凡无忧再次一躬到地：“晚辈知错，请仙子责罚。晚辈愿意去守那藏书阁以平仙子怒气。”

此话一出，殷采蓉怒气更盛，道：“你既知道我的规矩，那就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凡无忧不急不慢，继续道：“仙子见谅，此事晚辈属实不知，也绝无故意冒犯之意。晚辈之前未曾有幸见过仙子，只听说仙子气度神韵在这远居山都是顶一份，而且执掌戒律堂公正严明，晚辈十分仰慕，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聆听仙子教诲。”

被凡无忧这么一捧，殷采蓉哼了一声道：“顾兮说你会说话，看来就是个油嘴滑舌之辈。”气虽未消，但声量已经明显降低。

凡无忧道：“这还是其次，晚辈之所以对仙子敬慕，是因为在这远居山上，嵇老先生和您都是擎天支柱，姐姐说过，世人皆知嵇荇之不易，却不知殷采蓉更不易，直呼先生和仙子名讳，还请见谅。”

“不打紧，你只不过转述顾兮的话。”殷采蓉将“世人皆知嵇荇之不易，却不知殷采蓉更不易。”反复念了几遍，眼中泛出泪花来。

凡无忧趁热打铁：“居然还有那无知之人说嵇老先生是惧怕河东狮吼，岂不知于仙子而言，是爱之愈深责之逾切，于嵇老先生而言，是敬之爱之唯恐略少一分，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外如是。”

殷采蓉欲言又止，本来是向凡无忧兴师问罪的，凡无忧却句句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作为嵇荇之夫人的委屈，作为戒律堂堂主的不为外人所理解，她一直坚忍坚持，多年来因为赏罚分明甚至被看作远居山的头号恶人，她也不屑于解释。如今却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戳破心防。

凡无忧看殷采蓉已经消气，顺势借坡下驴，笑道：“如今无忧虽然无心，仍是破坏了仙子的规矩，该罚当罚，只是晚辈酷爱读书，看守藏书阁实属求之不得，怕是有违了仙子的本意。再有，关于喝酒之事，之前曾有一位晚辈非常敬佩的大哥跟无忧说起过这茱萸美酒，天界高人往往潜心修行，俗世凡情口腹之欲都会日渐淡去，然而清心寡欲却未必能勘破大道。以他所言，像嵇老先生这种早入神仙境界却常怀稚子之心的高人，偶饮茱萸这样的仙家佳酿，不仅能醉而忘忧，或许还有破境飞升的辅助之效。，”

殷采蓉沉吟许久道：“你这位大哥很有见地，我所见的不少修行之人境界越高越没有人味，外子倒是如你所说并未视这世间万物为无物。也罢，就如你所言，许他每月饮酒一次。”

此言一出，酒馆内外欢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