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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最后的绽放（第1页）

袁苇斯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如果让她重新选择，她还会如同2号所说的，那么奋不顾身地去经历这一切吗？

又或者，会对一切置若罔闻，早早地克隆回到现实，过上寻常的生活，就是此生最大的幸运了。

要是那样，周迈和小灰是不是就不会死。余特是不是也能继续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所有人，都不会缺席了。

袁苇斯眼角的泪划过嘴角，落到了地上。

罢了，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有的如果，都不可能发生。即便发生，也不一定好到哪儿去。

就像她总想着见到自己的父母，可真的见到之后，又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已经不想念他们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冷酷？但若没有这样刻意训练出来的迟钝，让她能够将自己内心的感情坚硬地保护起来，她可能早就在这吃人的世界里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了。

只不过到头来，自己孤孤单单地来到这个世界，最后也就是孤孤单单地一个人走。想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伤感。如果此刻余特在这里，他肯定会给她讲一些幼稚又恶心的情话逗她开心，还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无需害怕。虽然他现在不在身边，但也没关系。只要他过得好，她自己一人也能淡然地面对死亡了。

2号也遍体鳞伤地躺在了不远处，抬头痴痴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天。

她问袁苇斯：

“你们总是想要我死。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吗？”

袁苇斯想说的很多，恨不得将她从头到脚数落一遍，可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她。

2号又自言自语道：“我所想做的，不过是将这个世界变得更规整一点。将那些破旧的，混乱的，肮脏的，通通摆回到正确的路上而已。为什么你们都非得要阻止我呢？我还以为，你和那些伤害欺辱我的人不一样。看起来，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袁苇斯转头看向2号，朝她竖了个中指。虽然她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了，但向2号表达自己鄙视的最后能量必须得有。

2号无视了袁苇斯的鄙视，自顾自地说道：“我的父母也早就死了。而我身上也从小有一种怪病，每到冬季，全身上下的皮肤就会长满殷红的瘢痕，就像我身后那朵巨大的食人花一样。没有医生知道原因，可也没有人被我传染过。但是，所有身边的人还是把我当成怪兽，远离我，欺辱我。你也到过我的意识深处，见到过我小时候被划的连脸都不全的样子吧？我当时那么小的年纪，丝毫没有抵抗的力量。我也求饶过，抵抗过，可他们却更加变本加厉地虐待我。终于有一天，我想了很久很久：既然你们怕我，那我就让你们真的害怕吧。”2号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恐怖地笑了起来，“我要让所有伤害过我的人，都付出代价！还好

，老天爷虽然给了我一身怪病，也给了我足够聪明的头脑。我如饥似渴地学习，虽然还是不能完全治愈自己的怪病，但起码，我创造了一个不再以貌取人的世界。也是在岛上，我第一次遇见了周迈。”

周迈……

袁苇斯听着2号突然变得温和的语气，禁不住想：她一定，很爱他吧。像2号这样看起来百毒不侵的人，其实也一样有内心最温柔的地方，只不过没有留给除了周迈以外的人而已。

“我知道，你第一次和周迈见面，是在学校里。而在我的世界里，我却没有那么幸运，能在现实中遇见他。他来到岛上的时候，已经死了。”2号冷笑了一下。

袁苇斯禁不住想起和周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那时还是个学生，每天就埋头在实验室和教室里，两点一线。而周迈则是小有名声的歌手，回到学校里参加表演。找不到路的周迈朝她搭讪，却不经意拨动了她心中的涟漪。

那时她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的悸动。

而在周迈当天手持着蓝色吉他的表演结束后，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要寻找一个“一头长发，看上去很聪明，对人爱答不理，姓袁的女孩”，让大家帮他一起要到她的联系方式。

当时的袁苇斯头脑一片空白：偶像，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谈恋爱？

但周迈却不顾众人的目光，牵起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少女的手。

2号看着袁苇斯嘴角的笑，感

慨道：“你真的很幸运，袁苇斯。我其实还真的有几分羡慕你。在我的世界里，周迈和我遇见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经被这个世界伤害得遍体鳞伤。对于彼此而言，我们就是对方唯一的救赎。我邀请他和我一起毁灭掉这个混蛋的世界，可他却拒绝了。他说，用他们对待我们的方式来对待世界，不仅会牺牲无辜的人，还会把我们变得和他们一样。我觉得他很傻，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傻，我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爱？

要是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会罔顾他的所求所望，要让周迈最后沦落到以自己的死，来劝她停下疯狂的举动呢？

2号真正爱的，不过还是她自己而已。

2号又继续回忆道：“他想要逃走，去破坏我在岛上辛苦建立的一切，逼得我只能将那一片岛屿全部烧毁，把他独独地囚禁起来，变成我唯一的玫瑰。你可能会认为我是一条毒蛇，在贪婪地吸吮他娇嫩的芳香。可有谁能够说得清楚，我和他原本，是不是一体的呢？”2号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暗暗地笑着，“只可惜啊，玫瑰虽美，最终也会有败落的时候。我看着他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时候，落地后晕染开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这也算是，最后的绽放了吧？就是在那一刻，更加觉得，我做的事情无比的正确，必须坚持下去。”

袁苇斯觉得毛骨悚然：这种自欺欺人的

鬼话，她还真的能自圆其说下去！2号不过是在用一个浪漫的故事，遮掩她自己扭拧和不堪的野心罢了。

“你不用觉得我可怜，也不要给我施舍任何怜悯的眼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2号冷笑道，“我一直就独自在一片漆黑的森林里走着，追寻着我所坚信的真理净土。周迈只不过是一只路过的萤火虫，转瞬即逝，我虽然难过，但也只是惋惜。我所想要看到的光，是你们所不能理解的。为了找到那道光，我早就把自己皮肉都撕碎了，只留下这个尚存的意识。我也把归途给堵死了，让自己无路可退。要不是遇见你……”

2号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要不是遇见你……我早就赢了。算了，你也称得上一个值得我敬佩的宿敌。今天，我就让你留个全尸吧。”

说完，她走到袁苇斯身边，用手抵着袁苇斯的喉咙：“如果我的脸没有被人刮花，那应该也是长得和你一样好看的。也许，如今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袁苇斯，你的死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这个狼藉肮脏的世界。”

她的指甲渐渐地深入袁苇斯脖子上细嫩的皮肤，越掐越紧，让袁苇斯喘不过气来。

袁苇斯渐渐缺氧，却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发出微弱的嘶哑呼叫。

可她看向2号时，眼神确依然丝毫没有退后，更没有后悔。

如果说，她刚刚还对自己的选择

有过怀疑，那么此刻，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庆幸，自己选择了没有逃避的人生。

哪怕最后只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那她袁苇斯，也称得上是命运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