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蕭氏,為天下讀書人之,廣開書院也算的上桃李滿天下。
雖五姓在朝野影響力有下降,也不是葉家這區區六品末流小官的女兒可以圖謀的。且五姓氏族不齒與其他姓氏為婚。
只是凡事皆有例外。南棲思忖到此處,眉睫輕顫,瞧著是再無辜可憐不過。
如表姨母,便是例外。
真相究竟如何,南棲不知道。
她看著帷簾縫隙漏過的繁華景致,腕骨漂亮的手輕輕搭在傾城絕色的嬌靨上。
睫毛纖長撲閃撲閃,卷翹在眼尾掀起,如妖姬無聲嫵媚惑人。
若是再有例外,她必須得成為那人。
至少她還有這份容貌,不是嗎?
她拿過矮几上的瓷杯飲了口水,早前那點餘溫已散盡,入口如寒潭淬冰,直直從喉中滾入心頭腹中。
身上寒,心頭涼。愈發想起十餘年來她明明是嫡女卻過的連下人也不如,日日如喪家之犬搖尾乞憐的日子。
就連婚事,葉湘怡由爹爹求著姨母相幫要嫁入五姓之的蕭氏;而她,只得一頂小轎送入年過半百的老爺府上。
聘者為妻,奔為妾,劉左副都御史早就娶過妻了。她這般送上門的只能做賤妾,一輩子無出頭之日。
離開了葉府,她的身家性命再也不捏在繼母手中。草包姐姐不足為懼,她也不會顧惜葉府。
即是要攀高枝,便要尋個稱心如意的,讓那些人日後也匍匐在她腳底,安安分分磕頭行禮。
想明白一切後,南棲因寒冷略微空愣的眸子倏忽浮起笑意,小小的車室內如百花初綻一瞬明亮起來。
馬車漸漸慢了下來,繞過七排銅釘的漆紅大門,她與門前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子對視後收回了目光。
馬車拐了半圈從西側角門入內,停了會兒又慢慢悠悠往前去了。
南棲不出聲面上瞧不出端倪,柔夷卻捏緊了帕子一角,畢竟與表姨母約莫十年未見,容貌都記不清了。
她不知道表姨母對她是何種態度,也不知爹有沒有把送她給貴人做玩物的事告知表姨母。
十餘年來養成的習慣,南棲習慣多思。
正思索若知道該如何辦,不知道又如何圖謀外頭一道有力的女聲打破了冬日裡悶了許久的沉寂。
帷簾被一僕婦撩起,她探頭盤起的髮髻上明晃晃金釵耀人眼。
南棲被扶著往外頭走,才瞧清這僕婦著素錦對襟夾襖,外罩一件墨綠色比甲和她身側微瘦削但依稀瞧得出當年貌美的奢華婦人。
南棲抿了抿唇瓣,掩下心頭異樣。
柳氏卻已瞧出端倪來,這二姑娘一身洗的發白的暗花棉裙,數九寒天一會兒功夫便被風雪吹的濕了半邊肩頭。
竟穿的還不如她跟前的下人。
她面上看不出什麼趕忙笑著招呼:「棲姐兒,湘姐兒,姨母早聽得信兒在府上等著了,想著半日腳程怎的還不到。好在我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二位可人。」
葉湘怡與葉南棲聞聲就要上前見禮。
行走間一舉一動都被周圍人盯著。
前頭罩著織錦皮毛錦篷的大姑娘模樣清秀,瞧不出什麼。後頭的二姑娘卻了不得了,一張不及掌大的嬌靨藏不住的嬌媚之態,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棉裙寬大無形卻偏偏被她穿出花樣來,行走間如弱柳扶風,身段又是藏不住的傲人。
同為女子,老婆子們在蘭陵公府待了數十年瞧上一眼面上微赧亦不好意思瞧第二眼。
多一分則過於豐腴輕浮,少一分則缺了豐質韻味,再瞧她清凌凌的烏眸,透著股純淨氣息,無端柔和了那股嫵媚。
「見過表姨母。南棲亦想念姨母許久。」她白皙微失了些血色的面上浮起一抹笑,看的人無端端心疼。
柳氏趕忙拉著二女的手,笑道:「快些先去屋裡再說,瞧外頭冷的。我也是見了你二人太過興奮。」
一群僕婦簇擁攙扶著三人從角門處往府內西邊的院子裡走。
「喚什麼表姨母啊,我就是你們的親姨母。明晚正好府上辦宴席,將你們介紹給臨安的世家認識認識。現下不好給你們安排別的住處,就先住在我那,待明日見了大夫人過了明路再做旁的安排。」
一路彩碧輝煌,飛檐斗角,鎏金的屋檐有螭盤著。
葉湘怡眼底掩飾不過濃濃的貪婪,暗自瞪了眼搶了她風頭的葉南棲。不過想到了家中拜託姨母替她圖謀的婚事,思及畫像上那郎艷獨絕,清冷無雙的郎君。
她低下頭,被大氅裹的一絲不露,面頰卻暗自發燙。
無意間瞥見葉南棲單薄醜陋連下人也不如的衣裳,及掩藏在袖下凍的發紅的指尖。
她心情越發暢快,容貌傾城又怎麼樣,在葉府還不是得乖乖聽她的,到了表姨母這,依舊是這窮酸落魄模樣。
南棲卻是不知道她這位姐姐在想些什麼,這路上冷極了,出了馬車沒了那最後一點遮擋。
窗花大的錯落雪花飄揚,呼嘯著被風凝上冰霜盡數打落在她單薄的身上。
素錦纏枝披風中看不中用,薄薄一層掩著,她強忍著不露出顫意。
「二夫人,老太太正在榮安堂尋你呢。」小道那頭一容長臉僕婦遠遠跑來,額上冒出熱汗,略有匆忙行禮說道。
柳氏拉著南棲二人,面上閃過一絲異樣神色,稍縱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