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轩辕大磐头颅寸寸龟裂,再迅疾蔓延至全身各处,整个人便化作飞灰消散成空。
“贫道又为天下做了一件功德善事,彩!”席正先脸色欣然,倍感愉悦之时,轩辕敬城走来,沉声道:
“还要多谢道长替天行道,扫去徽山五百年积淀下来的尘埃,让轩辕一族复归平静。”
“轩辕先生读书二十年,不知都读了些什么书?”席正先随口问道。
“读春秋大义,读佛门慈悲,读道教无为。”
“呵呵,在贫道看来,儒家说拿起,佛家讲放下,唯有道家最痛快,顺自身心意行事,直言拿下二字,是以无为则无所不为。”席正先身形渐渐虚淡,声音也愈缥缈:
“因此,无需谢贫道,遇到令心气不顺之事,为了让道心圆满,自是要有所动作。”
轩辕敬城看着面前黄袍年轻道士消失,不禁面有所思,明悟其来历,此前心中诸多骇然,皆化作理所当然。
西楚皇室遗嗣姜为光,那个自号黄天,跟吕祖转世洪洗象争锋的绝代天才,这般人物,怎会敌不过七老八十才登临天象境的武夫。
他见到这位刚才展现的如梦如幻,诡异奇谲,为所未闻的奇绝武功,又见其轻描淡写的出手,方知他为何能与吕祖转世一争高下。
大半个月后。
徽山上幸存的江湖人,算是把黄天道人现身江湖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不知多少人把目光投向武当山,却见武当山上下门人巍然不动,也一直没有洪洗象的消息,以至于让许多人大胆猜想,该不会是身为吕祖转世的洪洗象死在了黄天道人手上。
北凉一地也开始戒严,尤其是坐落在清凉山的王府,更是重重森严守护,山上山下随处可见一队队擐甲挥戈的甲士。
王府内,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旁,搭有高耸入云的九楼雄伟凉亭,它正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听潮亭。
只见徐骁微瘸着腿,望着满头大汗的徐凤年手持一柄刀身约长三尺二寸,柄长两寸半的长刀。
“欲则不达,武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
徐骁说完,徐凤年收刀而立,接过一旁随伺美婢递上来的帕子,擦拭完汗水后,便道:
“大敌当前,血仇在身,容不得半点耽误。”
“从姜为光在徽山现身看来,他依旧是在天象境,并未破入陆地神仙。”徐骁宽慰道:
“哪怕他入得地仙之境,也是有生有死的凡人,在成建制的大军面前,照样翻不了天,其实不必太过警惕。”
“我就是想亲手杀了他,让其挫骨扬灰,才觉得甘心。”徐凤年眼中尽是愤恨,似是又想起某人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神态。
“一直保持这股心气,定能有所得。”徐骁点了点头。
“如今姜为光已然出现,而洪洗象却始终不曾露面,多半是遭了不测,寄以厚望的小师弟逝去,王重楼为何还会将一身修为传给我?”徐凤年突然问道。
“自打王重楼练成《大黄庭》,也就引来了龙虎山的挑战,而龙虎山背后又是离阳皇室,如若他去迎战龙虎山的挑战,打赢了,武当则是独占鳌头,陷入众矢之的。”
“此外,皇权颜面折损,又岂会容得下武当,若是打不赢,那么武当的名声就会败下来,龙虎山就可以借机拿下武当。”
“这二者无论成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武当的破局之法,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从《大黄庭》入手,以它作为另一种庇护道统传承的手段,便是王重楼欲将一身修为传给你。”
徐骁说到这,语气微顿:
“要是没出现姜为光,王重楼在武当山就会把修为传给你,可是他的存在,一下子打乱原本的计划。”
“最关键的是,王重楼自是清楚,我的一个儿子已经死在了武当山,要是再死一个,不等龙虎山和离阳皇室有所动作,我便会亲自率军踏灭武当。”
“而当他把你送回王府,就彻底与我们绑在了一起,与姜为光结了仇,算上洪洗象,又将添一笔血债。”
“再加上其师弟俞兴瑞,在东海收了一个名为李玉斧的弟子,言此子根骨奇佳,有再兴武当之姿。”
“而王重楼的年岁,武功再无向上的可能,一心只有道统传承,如今道统依旧后继有人,那么为姜为光造就一个对手,便是最好的选择。”
“这才在前不久将一身的大黄庭内力传于伱。”
徐凤年听完,沉吟好一会儿,道:
“既然姜为光没死,是否应该尽快的把二姐从上阴学宫喊回来?”
“你二姐要强,你还不知道,她若是不想,谁能喊她回北凉,不过上阴学宫亦是深不可测之地,渭熊若是觉得危险,自然会早早的回北凉,如今一直没有动静,应该是无碍。”
三日后。
席正先漫步在一座书香浓郁,学风浓厚的学宫内,四周的儒生皆对他视而不见,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
不多时,就来到一片湖泊旁。
放眼望去,阳光照耀下,湖面波光粼粼,仿佛无数颗珍珠闪烁,且湖边群山环绕,连绵起伏,宛如一道绿色屏障。
蓝天白云的倒映,更是形成了一幅天地合一的壮丽景象,仿佛置身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
席正先的眸光又落在一座上书大意湖的石碑上,悄无声息的掠过众多在此驻守的扈从,步入一座雅致清幽的庭院。
院内凉亭。
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正跟一个两鬓霜白的老儒生对弈,这两人若仔细打量,却能现前者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后者好似寻常普通人,但却给人一种犹如大海一般的深邃之感。
“真是有趣,贫道就说徐渭熊为何不回北凉,原来是和春秋三大魔头之一,十三甲独占三甲,人称黄三甲的黄龙士搅和在一起了。”
席正先虚幻不定的身形逐渐凝实,看向老儒生,轻道:
“按理说,你可是想杀徐凤年呐,怎就与徐家人联起手来,莫不是贫道真的这般招人恨?”
他摇头失笑:
“可我明明一贯与人为善,还是个喜欢做行善之事的有德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