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白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了一种习惯——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她第一个下意识想去的地方就是剧院。
从宋溪月的家里出来,白纯魂不守舍,漫无目的地在中心街闲逛,又在剧院里随便看了两场话剧,一直到夕阳西斜、话剧散场,她接到了顾语声的电话。
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很温柔,仿佛能通过电磁波,化成蕴着丝丝甜意的蜜糖缠绕进她的心坎。
“今天都还好吗?”
“哦……”白纯答的有些迟疑,“好、很好。”
她的语气不大对,顾语声那边也顿了下,才说:“我今晚可能稍晚些回去。你和爸爸先吃晚饭吧。”
白纯停下脚步,全身发冷,恍恍惚惚地半蹲在剧场外的阶梯上。
怀孕对她来说曾经是个多么好的好消息,可如今她却如鲠在喉,开不了口。
“怎么了?”那边似乎意识到什么,疑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白纯仓促解释:“我、我在外面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家。”
“真的没事?”
“哎呀,能有什么事?有些人年纪一大,真是各种多疑。你去忙吧,呵呵,我等你回来呀。”
顾语声听她还拿自己开玩笑,笑声一如往昔憨憨傻傻的,也许真是他多疑了。低头看了看表,与宋溪月约定的时间将近,和白纯又说了几句挂断。
白纯捧着手机,脑袋里一片凄芒,楞了许久,双手颤抖着翻找琪琪的妇产科医生的电话,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舍不得,可趁着顾语声还不知情,她只能这么做。
顾语声接到宋溪月电话之后不到两分钟,滕策就打来,语气有点莫名其妙,说是他也会跟着一起去,请他别介意。
顾语声当然乐见其成,到餐厅的时候,只见宋溪月在座位里低着头摆弄刀叉,似乎若有所思,而滕策就坐在她斜对过靠窗的位置,手插兜,倚着沙发,有点像在看犯人一样聚精会神盯着宋溪月。
他落座,宋溪月蓦然抬头,微微对他一笑,不难发现,怀孕后的她确实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她那大小姐脾气,也许张扬跋扈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好久不见了,声哥哥。”宋溪月面带拘谨,紧张地把餐单牌推到他面前,“我们先点菜吧。”
顾语声不置可否,两人点了两份传统的套餐,等待期间,闲聊了几句,互相问候一下宋老先生和顾长计的身体状况。
顾语声此次赴约,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从宋溪月这边得到一些有关麦俊的消息,大概一个月前,麦俊代表公司承接“鼎元”的合作项目由于诸多原因无疾而终,“鼎元”为此也损失不小的一笔,项目中止了也罢,影响最大的是“鼎元”在行内的形象,这件事宋溪月不可能不知道。
“麦俊?”宋溪月神色一晃,“去澳洲之前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但毕竟那个project不是我全权负责的,我现在也没有具体的资料,过几天我回趟公司查一查再告诉你。”
顾语声道谢:“麻烦你了。”
宋溪月脸色绯红,抿了抿唇:“声哥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叮——”,钢叉擦过磁碟的发出刺耳的锐声,宋溪月循声偏头一看,滕策臭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正警告地看过来。
宋溪月视而不见,笑眯眯地对顾语声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吧。”
可思及之后要对顾语声说的事,她心里又是说不出的忐忑,用餐过程中眼神不时瞄着顾语声:“其实……我今天……是有些事想对你坦白。”
顾语声温柔和煦地笑着,点点头:“你说吧。”
“嗯……白纯上午陪我去了医院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怎么?”
“她说她最近胃口不好,还在我家干呕了阵,我猜……她是怀孕了。”
顾语声手下停住,心口震颤:“怀孕?”
他的反应在宋溪月预料之中,白纯果然隐瞒了下来:“是啊,她是不是还没有对你说?”
顾语声放下刀叉,楞了半响,隐隐的,有股奇怪的惊秫掠过心头。
“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担心你介意,才……她一直想要个孩子的,嗯,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她和你的孩子。”
顾语声:“我明白。”
“声哥哥。”宋溪月也放下刀叉,深深吐气,隔了许久终于下决心说,“对不起……”
顾语声摸不清她为何道歉,只有静静地等。
宋溪月唤来侍应生,让他帮忙把自己的包拿过来,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顾语声的眼睛,直到那个牛皮纸袋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再次落到自己手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怀疑过顾夏的身世,以你的做事方式,我以为你一早会怀疑的。”
顾语声蹙起眉头,目光移向那只纸袋:“你到底想说什么?当年顾夏出生后半个月,我就用她的样本和我的做了对比,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宋溪月扯扯嘴角:“付曼连你都骗过了,真是本事。”
七年前,她以为自己输给付曼是因为没有机会,却没想到她只是输给了付曼的下流手段和自己太过好强耿直的性格。
顾语声僵硬着身体,几乎不能言语。
宋溪月看了看他,把鉴定结果递过去:“我不想再欺骗你,这个是我找人弄到的。而且她和麦俊去澳洲之前,也亲口承认了——顾夏……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顾语声绕开线绳,将纸张拿了出来,一一翻过,看着她皱眉:“你说当初付曼骗我,我现在又怎么确定你不是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