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点是饭点,不少人去食堂吃饭,一开电梯门,满满登登的一厢人鱼贯而出。
空厢梯里走进个人。
此地无银的一声轻咳。
张聿白本来一直垂着的脑袋抬起来扫了一眼,看清楚之后小幅度的叹了口气,叫了声“葛工”。
葛璃那天电话里一时没控制住,有些失态,这会儿也不太好意思,微微也有些讪讪,她刚从食堂吃完饭,要去一楼小市买奶茶。
两人都噤声没说话。
一到一楼,张聿白还挺绅士的又跟人点了点头,才往外走。
葛璃后头追了两步,等人转过头来,像是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天就挤出一句:“吃了吗?”
张聿白看看人来人往的大堂,不想再闹什么不愉快,本来挺简洁俩字就能回答的客套话,愣是斟酌着掂对出一句完整的来,“还没有,下班早,到家附近再看看吃什么。”
葛璃显然有些诧异,不确定的问:“不忙?”
“也忙,”张聿白老实回答,“但。。。。。。”他隐去生病晕倒和企图辞职未果这些前因后果,只含糊着说,“和老袁说了说,新加了个人,所以我能稍微轻快一阵。”
葛璃本来有些扭捏的脸霎时绽出冷笑,“所以不是挤不出时间,只是不愿意,是吗?不是不能申请加人,只是觉得没必要,是吗?”
张聿白汗毛都竖起半截,揉揉涨的眉心,很想把自己多话的嘴给缝上。
他叹口气,“是要在这儿吵一架吗?”
葛璃把头撇向一边,胸前还有点起伏,像在努力平息怒火。
张聿白无意再火上加油,说了声“再见”打算告辞。
“等等,”葛璃叫住他,“我并不是要说这个,是要和你说别的事。”
好好说话的时候张聿白从来不排斥,往来人多,葛璃示意他往旁边空地站站,语气平顺了些,眼睛却执拗的不看他,“我有个师兄,最近找我‘炒更’,建筑这部分我实在不行,就想到了你,你看你既然不忙,能不能接一下?”
炒更说白了就是做私单,私下里接活儿,但不用盖章,未来结果好坏不用设计的人担任何责任。
张聿白原本一直还算平和的眉头突然拧出了峰峦,“葛工,我不能接。”
“你不是不忙吗?”葛璃还当他和自己别扭着,尽量好声劝,“给钱不少,也有商量的余地,就是你帮着找个小弟一起做也行,你最后帮着把把关,不说出去就行。”
“不行。”张聿白还是摇头。
葛璃有点急了,“那个师兄我以前欠过人情的,不能不帮,你就不能帮我这一次?你就当我是你一个普通同事,也不会拒绝的这么利落吧?”
张聿白脸色是真的不好了,以前只是疲惫的麻木,现在则多了些疾言厉色的严肃,“葛璃,”他叫了她的全名,“我不会接私单,而且我身边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接私单!你最好也不要接!一栋房子,建的好是艺术,建不好就是地狱,住在里面的是人,不是牲口,不是物件,我们画的每一笔不是线条,那后头都实实在在的连着安全连着人命!”
“你是不是有病啊?!”葛璃难以置信的看对方,“我说什么了你跟我这儿上纲上线的,从大学开始只要能出图,哪个人没接过私单我就问你,连老师都接,用你在这里跟我假清高?呵,我看你就是不愿意和我沾上关系而已!得了,算我脑袋被门夹了找你来受这一通教育。”
葛璃气得脸都红了,招呼也没打,转头就走了。
张聿白看她走得急,其实有心想再叫住她,心平气和的劝劝,不过以对方的抵触心理估计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而且他也没有立场说这个,在葛璃这儿更加没有立场。
但他心情确实因为葛璃这番话变得很差,整个人都像拢着一团黑气似的往外走。
门口遮雨沿儿底下站着不少人。
张聿白挤到一半才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上午还晴空万里,这时候雨势却说是倾盆也不为过,应该是对流雨,来得急,但也下不久。
他没带伞,反正还沉浸在不太好的情绪里,索性就和不少同样心理的人一起呆站着,默默等雨势过去。
站了没几秒钟,身边的人不明显的松动了些,似乎有个熟悉的背影一闪而过,但紧接着又被重新弥合的人群挡住了。
张聿白皱着眉脑袋放空,也没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