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要修公路了。这个天大的消息像旋风一样席卷了整座山村,半天时间不到,连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和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婴儿都知道了。
昨天一早,村长李大在村头的老杨树上贴了一张告示“亲爱的乡亲们,为了响应国家村村通公路的号召,为了改善本村几千年来贫穷落后的面貌,村委会经过慎重研究,决定从即日起在村里修建一条公路,与村外的公路相连。由于村里财政紧张,国家又没有拨款,因此特派每家出资5oo元,有钱的可以多出,请大家在月底前如数交到村委会办公室,不得有误,另外修公路需要人手,请每家各派一名青壮年到村委会登记,不得推诿,人口富余的可以多派,人多力量大,公路早一天修好对大家都有好处,下月起就开始动工,请大家看到通知后相互转告。
花果山村委会
2oxx年2月22日”
告示贴了半天没人理会。
将近中午时分,村民刘二挑着一桶粪来到杨树下,像往日一样准备靠在树上歇口气,一张奇怪的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凑近前去仔细瞧了瞧,只见上面用黑墨水歪歪扭扭的写着一大篇像蝌蚪一样的文字,认了半天也没有认出一个字。
这倒不是因为村长字写得不好,而是刘二压根儿就没上过学,连一二三四都认不全,哪里看得懂这些?不光是刘二,村里几百号人,会识字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唯独村长是个例外,要不然也写不出这么一篇文采飞扬的告示。
没文化的刘二骂了一句“他妈的!”朝地上吐了口浓痰,挑起粪桶,悻然离去了。
在那天余下的时间里,像刘二一样怀着好奇心去看告示的人不下二十个,但能看出名堂的却一个也没有,他们能做的只是和刘二一样,骂句娘,吐口痰,然后悻然而去。
告示贴了一天,没有任何效果。
村长心里很纳闷,那一夜辗转难眠,将近午夜时分才猛然想起村民们都是目不识丁的文盲,不由叹了口气,骂他们是不求上进的东西,然后愁上了心头,这可怎么办呢?
他辗转反侧,苦思冥索,嘴里叽里咕噜个没完,老婆好几次要睡着,都被他吵醒了,不由怒从心起,伸出一只大脚丫子将他一脚踹下了床去。
他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摸着摔疼的屁股,一手趴在床沿上,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婆说:“你不知道我的心事啊!”然后将肚里的苦水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
“屁大的事儿也愁成这样,你当个球村长,用喇叭喊!”老婆大叫一声,翻身呼呼睡去。
他茅塞顿开,大喜过望,屁颠颠地爬上床,不敢去睡枕头,去老婆脚后跟旁边睡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破喇叭就传来了村长沙哑的声音“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村长热情洋溢地用蹩脚的普通话把村里要修路的消息告诉大家。
由于音不太标准,加上喇叭的效果实在太差(那只喇叭在村中的大皂荚树上一挂就是二十年,村委会换了n届它都从未换过,历尽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早已锈得破烂龙钟,能出声儿已经算是奇迹了),村民们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完了诧异地说“村里要种树么,种树干嘛呢?”
连普通话都听不懂,真是不可救药的愚民,万般无奈之下,村长只好用土话大声地告诉大家村里要修路,每家出钱5oo,外加一个壮年劳力,月底前到村委会登记,不得有误,否则严惩不贷,临末,骂了句他妈的,训话结束。
村民们个个听得傻乎乎的,村里要修路,为啥要修路呢?他们不明白,几千年没修路,爬坡上坎不也一样过来了?现在过得好好的,怎么倒兴起要修路,不是吃饱了找事儿做吗?
更让他们费解的是,每家还要出5oo元钱,要知道,他们一年到头耕田犁地,累死累活,也不过挣两三百元,要凑上那笔数,得一家老小不吃不喝,拼命干上两年,还得求上帝保佑不被饿死才行。
但在村里,村长的命令就是圣旨,没有人敢违抗,村民们陷入了深深的忧愁,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打出娘胎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忧愁过,一股倾家荡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散,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患上了忧郁症。
当然村长除外,他可以说是全村唯一对修路打心眼里感到高兴的人(当然,还有他老婆),这倒不是因为修路真可以改变山村贫穷落后的面貌(虽然嘴巴上这样说,可连他自己都不会相信,因为——,该死,差点说漏了嘴,还是留到下面说好些),而是他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捞一把,一扫胸中抑郁不平之气,如果他也会有抑郁的话,那还得追朔到大学时代。
他的命运既幸运又不幸,幸运的是他考上了大学,尽管只是一所三流大学,而且为了考上它,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几乎搭上了性命。
他从小就体弱多病,上三层楼梯都会累得气喘吁吁,进入高三后,更是完全淹没在无边无际的书山题海中了,巨大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就像是一头瘦骨嶙峋的小牛背上了千斤重担,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艰难的跋涉着,随时都可能因为不堪重负而气绝身亡。
在那段黑暗而漫长的岁月中,他曾经无数次倒下,有时是被糟糕的成绩击倒,有时是被可恶的病魔纠缠,但都顽强地爬了起来,他坚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世上无难事,是要肯攀登,在这种坚强的信念支撑下,在复读了五年,病倒了n次后,他终于得偿所愿,考上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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