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沈香引声音细微,“你说何小芳是失败的试验品,确实,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这么说的时候,冰凉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握住了鹤冲的手腕,又往袖口里边探。
鹤冲像被电了似的撤开。
沈香引没力气逗他,太冷了,冷得大脑迟缓,身体和灵魂都被冻结。
她只露出半个脑袋在被子外面,“你坐下,我不动你了,你站得远我大声说话费力气。”
鹤冲顿了顿,向后撤了一步坐下。
沈香引吸吸鼻子,觉得自己特像乞丐。
就连鹤冲这片飘零大海中的浮叶都不肯给她一点温暖……
沈香引别过去脸,缓缓说:“九梳密蛊中,有一邪门法术,可生魂夺舍,此法需要两门秘法的炉火纯青,一门是锁魂蛊,一门是移魂术。我们上午看到的何小芳,身体里占据主导位置的是刘则的宠物狗。”
“宠物狗?”鹤冲讶然。
沈香引向他复述了自己和何小芳“是不是”的问答后,又补充:“说何小芳是失败的试验品,在于,宠物狗没有那么大那么持续狂暴的攻击性。也就是原先宠物狗的魂魄,在夺舍何小芳的身体后,受损了。”
鹤冲:“如果刘则成功,原则意义上是不是说,他掌握了长生之法?”
沈香引听到“长生”这个词,咯噔一下:“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据我所知,生魂夺舍的术法,在当年九梳蛮鼎盛时,也只是一个假设的猜想,没有成功过。”
“你怎么知道?”
“我对九梳蛮深有研究。”其实是九梳蛮在云南府被剿灭的时候,她也在,亲身经历,深入敌窝,她甚至怀疑,自己会长生也和九梳蛮有间接的关系。
但已经无从得知,即便找到刘则也难说能不能破解,因为刘则甚至不知道她是长生的。
鹤冲有些懊丧,“这次还是没能问出来刘则的踪迹。”
“也不是。你想想,刘则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何小芳跑出来?他知道我在找她。”
“他是故意的?”
“我猜是的,也许刘则想让我们以为自己找到了线索,然后跳进他设下的另一个圈套。”
“可是照你那么说,何小芳已经不存在了。”他话刚落音,立刻又说:“何小芳在城市边缘的自建房?”
沈香引嗯了一声:“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她的住所已经被警方封锁。”
“难到你了?”
鹤冲摇摇头:“难办,翟厚不好说话。”
沈香引想了想,翟厚难说话么?“我去跟他说。”
鹤冲顿了顿,调子阴鹜了几分,“翟厚这个人,你的美人计在他身上使不上力。”
沈香引哼了一声,“什么美人计,从来不屑用。”
鹤冲挑挑眉,语气更冷硬:“不合规矩的操作他不会同意。”
“你怎么这么了解他?尝试过腐蚀没成功?”
“腐蚀”,多难听的词,鹤冲站起来:“我想想办法,先回去了。”
“嗯。”
她转过来脸看着鹤冲走到门口,即将关上门的时候,堵在喉咙口的挽留泄出声:“等等。”
鹤冲看她,是进门后看她脸的第一眼。
这一看,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沈香引的脸没有血色,杏眼里盈满水光,她刚才一直在哭吗?
看起来整个人破碎透明,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比之前任何一次看起来都要可怜。
他没记错的话,刚才的对话里,沈香引没有一句提及她是否受了伤。
他站定了几秒,听沈香引语气矛盾着疏离和渴望说:“我听外面在下雪,要不你别走了。”
沈香引说完这句话,卧室的门还是关闭,鹤冲走得坚决。
沈香引合上眼,房间温度骤降,浓烈的孤独肆虐折磨。
闭上眼睛,父亲、母亲、哥哥、嫂嫂的笑脸轮番浮现,但是她怎么都记不清他们的长相,明明今才看到过的……
睁开眼睛,房间空荡荡,她目光落在墙角,沈月英的遗像上,任由绝望和厌倦攻击她。
她不知道,鹤冲一路急急走到门口,没有走。
一个人在雪夜站了半个多钟头,才记起打电话叫周正开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