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许多的话,在容秀臣见到海棠那隆起的肚子时,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在怔了许久之后,问了一句:“阿曼,你嫁了个什么样的人?”
海棠起初来到这里,不知道李威、连远两个是要带她见谁,心里边七上八下的时候却见到了走进屋子里的容秀臣。他看起来是陌生的,可站在身前却又是那般的熟悉,他的那一对酒瞳有着烁烁的神采,同她在梦里见到的一样。
梦里边儿的那个人,她记不清样子了,可是当容秀臣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时,海棠几乎就可以肯定,他就是一直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人啊!
“你……是谁?”她哽着喉咙,问起话来的时候声音却一直在发颤。
刚才那些极力掩藏的情绪这个时候终于爆发了出来,容秀臣走上前去双手紧抓着海棠的臂膀,那力道大得几乎就要掐疼了她:“阿曼,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海棠摇了摇头,想要挣开他的手臂:“你是什么人?我不叫阿曼,我叫海棠,我丈夫还在外面的场地上,你一定是认错人了,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的丈夫。”
“认错了人?”容秀臣鼻尖酸了一酸,他就算认错这世上所有的人,又怎么会将她认错呢?
“你姓凌名曼,从小到大,你爷爷还有我都叫你阿曼。你不是西苑国的人,你的家乡在南方的花朝国,那里一年四季如春,你最喜欢海棠花,你出生不久,便被甄选为花朝国的圣女,在你的身上被刺上了海棠花的徽记。阿曼,当初我发现你偷偷跟在军营中就应该什么都不想就将你送回去的,可是我的一个错误的决定却将你留在了西苑,如今还……你告诉我,你当真嫁人了,你的丈夫当真就是个打铁匠?”说到最后,容秀臣不由哽咽了起来,仿佛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海棠已经嫁人快要当人母亲的事实。
他说的都没有错,她的身上的确刺有海棠徽记,很多时候她低头看着也会惶惶出神,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他说她并不是西苑国的人,而是花朝国的圣女,他说那里是她的家乡,是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
在她的梦里,不也有着一个这样的地方么?他说的,难道都是真的?
海棠站在那里,对容秀臣的这些话她没有办法无动于衷,可是也没有办法判定他说的就全都是真的了。越是想,头便又越疼了起来,头一疼,连带牵动着身上的脉息,连肚子也绞痛了起来。
海棠什么话也说不了了,她捂着肚子只觉得疼痛难忍,一手撑着桌子,连人都要站不稳了,额上渗出了许多的汗珠儿来。
容秀臣见状,赶忙将她扶到了床上,脸上满是关切之情:“阿曼,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肚子好痛……”
“李威,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个大夫来啊!”容秀臣冲他吼道。
李威忙回神过来,转身就向门外奔去,赶忙去镇上的医馆请大夫去了。
容秀臣握着床上咬牙忍痛的海棠的手,又是心疼又是伤心:“阿曼,你忍忍,大夫很快就会来的。”
而正在此时,那外面打铁会场院上的金生,一回头却没见了海棠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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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放下执念
海棠大概是一时动了胎气,腹中一阵绞痛,便被容秀臣扶着坐到床边。好在李威算是个腿脚快的,很快就把这溪水镇上的大夫连拖带拽地给找了过来。那大夫原本好好地在医馆里边给人诊病,突然就被他这么一个鲁莽汉子给“打劫”了过来,还没喘气回神,又被推到了海棠的面前。
“快给这位娘子瞧瞧,她是怎么了?”容秀臣虽是风姿俊秀的一个人,可说起话来却是自有威仪,那大夫一个小人物,哪里见过这样的人了?顿时惊慌失措,头似捣葱一般直点着被推搡上前,为海棠诊了诊脉。
“这位娘子怀着身孕,应该是刚才情绪激动,这才动了胎气的。不妨事,不妨事,小人给她开一剂药,服用下去就会没事的。”
容秀臣听得大夫说没有大碍,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吁了一口气瞧着海棠,脸上却是无奈的表情:“阿曼,你别着急,从前的事情想不起来慢慢再想便是,你如今……如今有了身孕,该要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
海棠垂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边容秀臣盯着她看了半天,满腔要说的话,却是欲言又止,望了半日,终还是什么也都未讲。
海棠躺了一会儿,又喝下了药,刚才腹痛的症状顿时减轻了不少。她想着自己突然就这么不见了,金生在那边场地上一定也快急坏了,于是便撑着身子起来说:“你还有事儿吗?没什么事儿的话,那……那我想回家了。”
容秀臣心里头被刺痛了一下,抬眸看着她,还是同从前一样呵。她是阿曼也好,海棠也好,看着他的时候却总是这样的神情,温和、尊敬,也许还有些感激和歉疚,可就是……没有爱意,她并不爱他呵!
语声仿佛被木塞哽在了喉中,他千里迢迢过来找她,到最后她却仍是记不得他。她说她要回家了,不是花朝国的将军府,而是在西苑国福缘村的那个农庄,她已经将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了。
而那个打铁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的亲人。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人会有着比他和她更加亲密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