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别宗金丹弟子传音入密,言语间不无惋惜“玉枢剑尊一世英名,与亡妻俩个是天作之合一段佳话,却偏偏生了这样一个混不吝的。”
另一金丹弟子不屑地一笑,语气讥讽“怪道是能将玉枢剑尊气跑呢,这剑尊之子中途负伤退出师门试炼,现今还未拜师,换我的话都没脸下山来。反倒是那草根出生的江然值得说道,多少人一生都参不透剑意,江然这小子这般天资堪称是惊才绝艳,机遇气运都羡煞旁人。我就提前恭喜他们云意宗再出一位剑尊强者了。”
传音的金丹弟子闻言叹道“剑尊衣钵不能由亲生儿子继承,唉,真是令人唏嘘。”
另一金丹弟子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自甘堕落,成日与些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筑基的浪荡子弟厮混在一起,自个儿的品性还能高到哪里去。”
修士里逐渐也有人提到闻雪舟的名字。
“非也非也,尔等消息都滞后了,真相非是如此,诸道友听我道来。那喻南渊真正痴心钟情的,其实是虚琅双侣之子闻雪舟。”
虚琅是闻雪舟父母的道号,玉虚是闻砚卿,玉琅是叶茗珺,夫妻俩相伴多年仍然恩爱非常,是东华州有名的模范道侣。
那人摇头晃脑,俨然说书人模样,讲得是煞有介事“喻南渊追求萧清音,实则因闻小公子与萧姓师姐一个是高天明月一个是雪顶清风,清风明月好不般配。喻南渊心向明月却有惶恐,为引明月垂眸,山树不惜自折枝桠搅乱满山清风,假清风之势表追月之意,岂料这清风伴着电闪雷鸣,把那山树劈成了一尾焦木,溃形倒地。啧啧,端的是,相思寸寸尽成灰,满腔痴心付水流,造化弄人啊。”
说书人此言一出,更多人为之附和。他们举出数个例子来应证说书人的话。
比如喻南渊满身是血倒在闻雪舟怀中表白真情。描述此段的人将想象里喻南渊的口吻模仿得是活灵活现,如亲眼在现场见过,场上众修无不信了分。
比如掌门下令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苍吾峰,闻雪舟却被允许日日登峰,定是喻南渊哀求了掌门舅舅为两人相处创造机会。
又比如闻雪舟最近亦有异状,连萧清音的金丹大典都还未出面露脸,说不定正是喻南渊相缠拖累了他的修行,使他落在了萧清音之后,害得许多押闻雪舟先至金丹的弟子都亏得血本无归。
这时又有人提出质疑,声称喻南渊今日亲至金丹大典,足以证明他对萧清音情深不寿,要么就是余情未了。
“喻南渊身边那弟子我曾见过,前些天他偷偷往苍吾峰上去了,定然是为给喻南渊通风报信,共商了今日之事。如果喻南渊喜欢的是闻雪舟,今日何必多此一举”
一时间,吃瓜群众们泾渭分明,自觉划分成四派。一派认为喻南渊喜欢萧清音,一派坚持喻南渊爱着闻雪舟,一派另辟蹊径说喻南渊是花心大萝卜两个都爱,还有一派觉得以上尽属扯淡,管他娘的喻南渊爱谁,都掩盖不了他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不如多聊聊江然和萧清音两个天之骄子的可能性。
喻南渊虽听不见金丹修者间的传音入密,光是神识覆盖范围内的闲言碎语也足够他听得目瞪口呆惊叹连连。
尤其那无名说书人的版本,什么山树痴恋明月啊,焦木寸寸成灰啊,说得比他本尊演的都要深情万分。
喻南渊揉按着眉心,深感一阵无力。
也许是因他穿来的蝴蝶效应,比之原书同一时间段,江然的实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名头也更加响亮几分,他把闻雪舟拉入情感漩涡的中心,两人都是名修之后,天然受到大量关注,而萧清音比原书早了一步结成金丹,前尘旧事尚未酵完毕,天时地利人和,一应buff拉满,以至他和男女主那点爱恨情仇竟是比原书传得还广,连其他仙门的弟子都知晓了一二。
他沾着主角光环的光,名讳就此传到了宗门之外。换言之,他“出名”了。
这光沾得可不怎么光彩,一朝落败的他很可能就这么被钉在了修仙界八卦圈的耻辱柱上。声名是身外物,他皮糙肉厚不介意,听了也能置若罔闻,只是假如哪日被在外游历的喻老爹听闻,不晓得他爹会不会气得提剑杀回云意宗来惩治他这个不肖逆子。
喻南渊能推开一个刘姓弟子,就能推开第二个张姓,王姓,他虽然的确备好了贺礼,今时今日这个情势显是不方便送出,继续久留于他无益,十六策走为上计。
思及此,喻南渊毫不留情地把围堵他的其余几个跟班也都推了开来,一干修为参差不齐乱七八糟的记名弟子自是拦他不住,一推之下很快呼喊着“哎哟喂”歪歪倒倒瘫坐一地。
喻南渊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他明明根本没花多大的力气,这些人,演的吧
刘姓弟子还在因喻南渊承认喜欢闻雪舟而瞳孔地震,检讨自己拍马屁拍到了马肚子上,犹豫要不要改变哄骗方针,等他回神过来,就看到小伙伴们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一个个狼狈至极。
再想到喻南渊方才推自己时的力道,刘姓弟子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修为不如喻南渊,看不出喻南渊具体的境界,只能猜测喻南渊或许是又吞吃了丹药助长修行。
为了萧不,应该是为了闻雪舟。
刘姓弟子心如电转,只要喻南渊有所求,他就有办法对症下药,无非换个人选罢了,怕的是喻南渊从此无欲无求,真做了一心向道的上进子弟。但是以他对喻南渊的了解,纵是哪天母猪都能上树了,喻南渊也不可能静得下心来踏实修行。
喻南渊在衣袍上拭了拭手,正待从闹哄哄的众修中全身而退,两道挽留他的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南渊兄请留步”
“站住姓喻的,你别想走”
喻南渊忽视刘姓弟子的声音,探头朝坤衍峰方向的索桥那头循声望去,一名长相明艳张扬的红衣女子正分开排成长龙的人群气势汹汹地走出来,所经之处弟子们恭敬喊她“莫师姐”。半途许是嫌用走的太慢,她倏然飞将而起,如一只蝴蝶几个起落终落至喻南渊身前。
看清对方一张芙蓉美人面上盛怒的表情,喻南渊头更痛了,这女子柳眉倒竖,眼似横刀,一看就是极不好惹的主。
一个麻烦没解决,新的麻烦又接踵而至,这下又走不成了。
对方美得很有辨识度,按理说是让人一见难忘的,然而喻南渊实在想不起她与原身生过什么恩怨。
原身得罪之人众多,偏生他一个也不记得,整座云意宗划掉掌门和亲父,原身眼里心里就只有一个萧清音。
刘姓弟子察言观色,看出喻南渊眼中的疑惑与陌生,于是小声在喻南渊身后提醒道“她是玄日峰夏长老座下的亲传大弟子莫绮双莫师姐,本代弟子中师门顺位第二。平素和萧师姐交好。”
和萧清音交好,原来如此,那看不爽他也很正常。
喻南渊淡淡觑了刘姓弟子一眼。不愧是狗头军师,百事通的活儿也包揽在手,平时可能也是做惯了的,情报给得一针见血简洁明了。
莫绮双看喻南渊与其跟班视她为透明人般交头接耳,混若不把她放在眼里,只觉火气更是上头,她凤目一凛就欲作,忽然视线凝固在喻南渊身上。
“你的修为怎么”莫绮双咦的一声,下一刻她怒极反笑,很是鄙夷地出冷哼,“又是靠丹药强行拔升呵,为了攀上清音妹子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只是你这半吊子就算结成了金丹,还不知要被天雷刮下几层丹毒,我看你也别叫喻南渊了,不如改名叫喻药罐如何”
她言语刻薄,满是嘲弄,桥上看热闹的众修唯恐天下不乱,有好几个都因莫绮双的话笑出了声来。
被开嘲讽的喻南渊可就笑不出来了。他目光逡巡,环视一圈,云意宗弟子脸上多写着大快人心,只少数外宗弟子不忍与他对上眼神,尴尬地移开视线,种种反馈完美地告诉他原身的风评是有多么的人憎狗嫌。
喻南渊想,别峰的亲传大弟子,他该尊声师姐,遂拱手道“此乃师姐的偏见,我的修为是我亲自修行所得,便是曾以丹药作辅,现如今我也已经消化完药力,体内早没了余毒,何来天雷刮毒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