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时漫因为和傅斯年的交易,也逐渐忙了起来。
公司、医院、城中村,时漫三头跑,每天累成了狗,可她一刻也不能停歇。
每次去医院,她都先去的傅延廷所在的科室。
自从时漫来医院照顾后,傅延廷就听话了不少,不再吵着闹着说饭菜不合胃口,也听话的配合起了治疗。
一切看似相安无事,可时漫的处境,犹如在钢丝绳上走一样,时刻面临着会粉身碎骨的风险。
这天,因为陪林淮序去应酬,时漫回医院晚了接近一个小时,而且,她没空回去做饭,就在外面精心挑选了一家粥铺,买了一些粥和小菜。
到骨科科室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整了。
时漫还没进病房,就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吵闹声:“时漫呢?她怎么还不送饭过来?她是不是想饿死我?白天看不到人影就算了,晚上还不来伺候我?她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嫁给斯年,就真的是阔太太了?就可以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了?”
桂姨的声音紧跟着传来:“老先生,你就担待着吃一些吧,太太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是吗?”
傅延廷摔了桌子上的食盒,语气很冲,很暴躁:“自己的事?她的事就是照顾斯年,照顾我,分不清主次的女人,傅家要她有什么用?”
桂姨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时漫早已经对这些话无感了,傅家又有谁真正把她当人看的?
桂姨虽然也会为她说话,可真要计较起来,她始终还是傅斯年的人。
时漫在傅延廷的怒火中推门进来,她拎着食盒,看着病床旁很是为难的桂姨说:“桂姨,你回去吧,这里我来照顾。”
看到时漫,桂姨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连忙应下来说:“好,那我回去照顾傅先生了。”
时漫点头应一声,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后,又弯腰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傅延廷看着蹲在地上的时漫,质问说:“你不在家伺候丈夫,照顾长辈,又在外面混什么?”
时漫并没有抬头,语气很轻,却也哽咽:“我在上班。”
傅延廷一听这话,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就丢向了时漫。
“嘭”一下,烟灰缸打到时漫的头,她惊了一下,手中没捏稳,食盒碎裂的玻璃渣刺进了手指里,顿时就鲜血淋漓的。
她被砸的那一刻,脑子瞬间就一片空白,看着红通通的血迹,她竟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傅延廷也没想到时漫竟然不躲,看到她真被砸到了,他还是有一些不忍的,不过这种情绪,只是一瞬既止。
紧跟着,傅延廷就继续责备说:“一个女人家,出去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好歹斯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说让你多有家世脸面,可至少女人家该做的事,你起码要做好吧,不然傅家让你进门是干嘛的?就让你白白占着傅太太这个身份吗?”
时漫的手在流血,她并没有去处理,只是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很快,洁白的地面上就落了一滩的红色血迹,看着挺瘆人的。
时漫的头顶,那里也很快起了一个大包,很痛,可她并没有伸手去摸。
比这些更痛的,是时漫这颗已经失去了任何感觉的心。
很久很久,时漫都没有说话,她蹲着,继续沉默的处理残渣碎片。
傅延廷看她不说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声吼说:“时漫,你是聋了吗?当长辈的跟你说话呢,你就这么不搭理吗?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
时漫站起身,将带血的碎片丢进垃圾桶里,她脸上无波无澜,无悲无喜,眼里也没有任何的情绪涌动,她不回答傅延廷的问题,只是轻声说:“爸,今天有事耽搁了,晚饭送来得晚了一些,您别生气,先将就着吃吧,等明天,我一定给你做您喜欢吃的菜过来。”
照顾傅延廷,是她和傅斯年的交易。
一旦照顾不好,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傅延廷看着时漫带着假笑的面庞,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虽然时漫没回答问题,可她的态度,傅延廷心里很认可,就暂时将她的失职给忽略掉了。
毕竟肚子也是真饿了,傅延廷就拿过食盒,开始吃东西。
可刚才吃了一口,傅延廷瞬间就将食盒给掀翻在地,里面的粥和小菜,散落一地,就连床单上也是。
“时漫,这根本不是你做的,你就拿这个来敷衍我,是不是?”傅延廷气得脸红脖子粗,面部狰狞可怖。
时漫紧紧攥着手,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她颤着身躯,闭着眼睛,做着深呼吸,忍耐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傅延廷伸手去拿手机,嘴里嘟囔着说:“我这就给斯年打电话,我跟他说,你根本没尽心尽力照顾我,我看你怎么交代。”
时漫倏然睁开眼,正要爆发时,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
时漫看清了,来人是黎婉。
“婉儿。”她声线颤抖着,轻声唤着黎婉。
或许是看到黎婉太激动,时漫不停的掉着眼泪。
不是被疼的哭,不是被傅延廷挑刺的哭,而是看到黎婉,她心里的委屈就通通都爆发了出来。
可黎婉从进病房开始,一眼也没有看时漫,而是怒气冲冲的抢过傅延廷的手机,切断了通话,毫不顾及,语带讥诮:“交代什么?交代你的遗嘱吗?”
傅延廷没想到会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更没想过手机会被抢走,他一时有些懵,但看着黎婉,他一样没好气:“你知道我儿子是谁吗?他可是柏城的大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你最好别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