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儘管如此,儘管江質眠十成十地了解這只是裹了蜜糖的毒藥表象,當夜裡他躺在一切換的大床上,房門忽然被敲響,開門,看見阿瑟站在屋外。
主唱又洗了一遍澡,頭髮吹到半干,黑髮黏著鬢角。臉頰有些潮濕,濃密的眉毛和睫毛都沾了水,瞳孔如同兩彎冷色調的月,或者起著波瀾的冷湖。視線也是潮濕的,靜靜地望著他。
取下裝飾性戒指的手骨感、修長,握著客臥的枕頭,手指不安地在枕頭上摁出凹陷。
非常矜持,非常美麗,也非常可憐。
江質眠五臟六腑難以自控地齊齊發軟,他放緩聲音,是怕驚擾什麼的語氣,問。
「怎麼了?」
阿瑟低低的:「我想和你一起睡,哥。」
江質眠看著他,一會兒後,阿瑟的手伸過來,輕輕勾住了他的尾指。
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迅覆蓋感知神經,江質眠閉了下眼睛,反手抓住他的。十指相扣,把小孔雀牽回了房間裡。
這裡已經收拾完畢,地上散落的資料、保險套沒了,床頭柜上擺放著嶄的菸灰缸,加濕換氣系統消散了曖昧黏稠的氣味,房內只剩下江質眠本身的氣息,是淡淡的菸草味道混合著苦調的古龍水。
阿瑟鬆開江質眠的手,把自己的枕頭擺上去,然後坐在床沿,雙掌撐在身體兩側,抬頭看著他。
這個姿勢讓他的睡衣領口下滑,露出象牙白的胸膛,肩胛骨聚攏後鎖骨下陷更加明顯,誘使人將手指貼上去。
江質眠就這麼做了,屈起食指填進他鎖骨的間隙,指腹摸過光滑的皮膚。
阿瑟沒抗拒,側頭鼻尖貼上他的手背,輕輕一嗅。
「眠哥,你很好聞。」
江質眠喉結滾動,定定地望著他,忽然俯身。
阿瑟不躲避,於是他們鼻尖挨在一塊兒,江質眠張口咬住他的睫毛,說話時呼出的氣流沒入他的眼球。
「小乖,你不逃嗎?」
「……不逃。」阿瑟抱住他的背,說:「我喜歡眠哥。」
清晰明白的假象,但假象之所以能稱為假象,就是因為有著和現實截然不同的甘美。
江質眠動作頓住,有短暫的一會兒,他的肌肉完全是緊繃的。這份僵硬反饋到阿瑟掌下,他帶著無害的笑意,溫柔地摩挲江質眠的後頸。
很快,江質眠就放鬆了,他的嘴唇離開阿瑟的眼睛,轉而去尋找他的唇。但阿瑟側臉避開,在江質眠的手握上來之前開口,正經的。
「我還有事要和你說。」
江質眠保持著俯身的姿勢:「嗯?」
阿瑟收回胳膊,拉著他在身邊坐下,認真地說:「我這邊已經處理好了,你也給自己做公關吧。」
江質眠一頓,看他的眼睛:「你給我公關許可?不生氣了?」
「我說了嘛。」阿瑟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喜歡你。」
江質眠無聲地咽下翻湧的情緒,再度湊近,阿瑟卻微微一顫,說冷。
恆溫空調開著,不可能冷的。但江質眠還是止住前傾的動作,轉而掀開被子,把阿瑟抱了進去,自己也躺到他身邊。
兩個人肩膀抵著肩膀,阿瑟一歪腦袋,就連頭也親昵地碰到一塊兒了。他催江質眠:「你快公關,這幾天網上都罵成什麼樣了。」
熨帖的熱流蔓延四肢百骸,江質眠順從地拿出手機,和何沉溝通早就準備好的公關方案。
先是吳秋雨發布微博,公開他們和平離婚的事實,附上離婚證及66續續簽的財產分割合同照片。合同的內容都做了模糊處理,只有最下方的時間是清晰的,第一份要追溯到半年前,正是他們次確定離婚想法的時間。
這時間遠早於《田園詩》第五季的錄製。
吳秋雨V:一切皆,後路不回,只望前路。祝你我都好。
工作室第一時間操作,十分鐘內上了熱搜榜一。同時江質眠本人發博列出起訴名單,除了天下偽裝唯我能破為我列在位,接下去將近二十個都是這幾天在網上帶節奏帶得最狠的營銷號,惡言出口最離譜的網友。
起訴名單附圖,圖一是提交法院的起訴狀,圖二是申請司法鑑定的回執單。
回執單清清楚楚寫著:經鑑定,本視頻音軌系合成,為假。
同樣迅加熱到熱搜榜二,接著何沉用先前的號碼聯絡天下偽裝唯我能破,要他承認假視頻是他找人製作,立刻發布道歉聲明。
並給他發了有江質眠親筆簽名的撤訴申請。
錢已結清,後路也已鋪好。老闆雖身份成迷,目的也相當詭異,但爽快大方就是好老闆。
十五分鐘後,天下偽裝唯我能破發表千字道歉聲明,極誠懇地闡述了自己為博流量私聯節目組人員拿到錄製花絮,並找人配音的行為全過程。痛斥了自己利慾薰心、不擇手段,並請求江質眠的原諒。
同時,節目組官博向江質眠和阿瑟致歉,因他們的疏忽造成事態發酵,影響兩位嘉賓聲譽。泄露花絮的工作人員已經確定,會依法依規追究其責任。
——當然,這個工作人員是不存在的,花絮是江質眠親手要過去的,這步純屬虛空索敵。
但一環扣一環,邏輯非常嚴密,證據非常確鑿。加上有最開始爆料的「天下偽裝唯我能破」帶頭,後面跟風黑的營銷號壓根沒想到他跪得這麼快,還跪得這麼認真,好幾個立場不堅定的在節目組致歉微博一出後也跟著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