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四角均有炭火炉子炙烤着,大门口有巨大的汉白玉石屏风挡风,两边留的缝隙堆了层层叠叠的珍珠垂帐,严丝合缝,不透一丝冷空气进来。
玲珑脱了雪披,仅穿着一件大红色锦缎齐襦裙,外袍是一件半透明薄纱,隐约可见她手臂纤细,她一只手搭在小腹上,时不时轻拍着,一手端着紫砂壶杯,指腹都被热杯烫得发粉,她的耳朵上缀着一对六爪芒星耳饰,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戏谑。
她二人的关系还未向仙门透露,自然没留恋她身旁,她理了理藏蓝色裙摆,起身朝着斜对面走去。
走时不经意带起一阵风,轻轻拂动玲珑的头发,她看着那溜得飞快的背影,呼吸不自觉沉重起来,胸口此起彼伏地动着,不忍捻紧杯身,重重地放下,紫砂杯落在檀香木桌上,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这一声脆响相对喧哗的殿内极其轻微,可心思缜密的钟流萤还是听了过去,她朝玉玲珑瞥了眼,目光在她胎肚上逡巡了一阵。
只是一眼,便觉得赤辣辣的目光已经朝她盯了回来。
钟流萤眼睫上抬,竟对上了玲珑的目光,她感受到不善的眼神,自然也朝她盯了回去。
贺连衣理着裙子坐下,刚一落座,便抬头看见两个人刀眉剑眼地相互看着。
她的心骇然一跳。
想来钟流萤是因为争风吃醋的敌视,而玲珑则是身居高位的傲视。
“流萤,过来斟茶。”
贺连衣摆起了仙尊架势,她的的玉手在桌上磕了磕,骨关节落在桌板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钟流萤眉峰一跳,转过来脸时微微一笑:“好的,师尊。”
小弟子碎步到她旁侧,弯腰时捡了一旁的圆蒲团,跪坐好后,她恭恭敬敬地端起茶壶,正要倾倒,却忽然停顿下来:“师尊,您的茶杯是满的。”
贺连衣的食指在桌上轻叩,垂眸瞥了眼,尴尬地拿起杯子浅喝了一口。
钟流萤很自然放下茶壶,又将旁侧的桃花果点推到她面前:“师尊从前最是喜欢桃花糕了,你多吃点。”
她有些心不在焉,只用余光注视着玉玲珑的方向,玉玲珑此刻正品着杯茶,她便也拿起来喝着,一面回应:“我不喜欢甜的。”
流萤微微一怔:“师尊从前不是最喜欢甜品吗?”
她又把一盏红柚芒果冻推到跟前:“纵然您在辟谷的时候,也是很喜欢这些东西的。”
“那我以前讨厌什么?”
钟流萤:“师尊您不爱吃辣,喜欢清淡,喜欢蔬果。”
那桌上摆满了小零嘴,不乏有爆辣的牛肉干。
贺连衣拿起牛肉干含在嘴里,慢慢咀嚼起来:“我现在喜欢吃这个。”
钟流萤愣怔盯着她看,脸上也多了几分疑惑。
她吃了牛肉干,觉得还不过瘾,便又将牛肉干里的干红辣椒选出来,挑起来一口塞进嘴里。
“好香啊。”
她大口咀
嚼着辣椒(),味蕾被辣味刺得发疼?(),但是她无比满足。
钟流萤果然忍不住了:“师尊,你为什么。。。。。。你从前说过,牛非常辛苦,一辈子耕田犁地,到了老了还要被吃肉,非常残忍,所以你是不吃牛肉的。”
她捡起一块帕子拭干净了嘴,一面语重心长地:“流萤,为师有些话不能宣之于口。”
她转过头去,对着那张极其稚嫩的脸叹一口气:“有的事,有的人,你要用心去看,切莫将真心付错了人。”
两人隔得近,她说得极为小声,故而说话时贴近了一些。
钟流萤是个聪明人,希望她听她的话,也能有所理解。
只是她现在被爱情蒙蔽双眼,似乎没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话。
“师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连衣呷了口茶,再次与她交头接耳,且见斜对面有束目光似乎赤辣辣地盯着她。
她看过去,却见玉玲珑眼神放空,并没有看她。
倒是她一旁的初棠,此刻真凑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一边用火辣辣的目光和贺连衣对上了一眼。
只不过一眼,初棠又垂下眼眸,佯装是不经意的一眼。
玲珑唇角微弯着,不由嗤笑了一声。
很快,初棠扶着她起来,两人朝着斜后方的门进了去。
贺连衣心不由地沉浮起来,玲珑去了哪儿?
她现在怀着个大肚子,若是磕着碰着怎么办。
这人一走,她的心也跟着飞了出来,任凭钟流萤说什么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