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华已喝得有几分醉意,拎着酒瓶离席,来到隔壁雅间,掀开帘子进去,一瞬间与青蔓四目相对。
她面若寒霜,惊艳动人,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朗华借着醉意坐到她身旁,不停地吃酒,不停地说着一些漫无边际的话,因为喝酒上脸,眉目与耳朵脖子全都红了。
青蔓半耷着眼皮子,纤细的手指夹一支仙女牌香烟,烟如其人,她明明那么美,却像一具毫无温度的尸体。
朗华好似彻底醉了,摇摇晃晃,双腿软,从凳子上跌落,跪到她脚边,额头埋下去抵着她的膝盖。
“青蔓,你要什么,你想要什么”他呼吸很重,像潮湿的海藻卷着她“我都给你,只要你开口,我”
青蔓无动于衷。
朗华拉起她的手“要不然你捅我几刀,好不好只要你高兴,打我,折磨我,让我给你当牛做马”
青蔓笑了“谢朗华。”她说“没那么便宜,你不是最爱钱吗我要看到你穷困潦倒,像老鼠一样死在街头,被苍蝇和蛆虫啃噬,被人用草席裹起丢进乱葬岗。我一定要亲眼看到那天。”
朗华攥着她的左手,放在脸颊贴了贴,随后撑住板凳站起身,脚下晃了两晃,朝她笑说“看不到怎么办憨包。”
从饭店出来,天已经黑透,今晚除夕团圆夜,山城的家家户户习惯在门前檐下挂一盏檐灯,里面的灯架放着菜油,从除夕夜点灯至正月十五。
青蔓飘飘荡荡,从都邮街走到打锣巷附近,她很想回去看看祖父母,陪他们一起过年。还有琰琰,她好吗秋意好吗她说回来做护士,这个傻瓜,护士既辛苦又挣不到几个钱,怎么想的以前她不是和朗华一样很爱钱的吗
另外,秋意,若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变成他父亲的情妇,会作何感想
全都乱了,乱得一塌糊涂。
从今往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青蔓回到南岸,回到小公馆,阮妈告诉她说“先生来了。”
“他在哪里”
“楼上卧房。”
梁孚生刚洗完澡,看见她回来,脸色不太好。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还在外面游荡。”
“热闹,出去转转。”
“我等了你很久。”
青蔓脱下大衣和皮鞋,十分疲倦的模样,嗓子也有些哑“是吗,我不知道你会过来。”
“今天除夕,你不知道吗”
青蔓奇怪地瞥了眼,理直气壮道“正因为除夕,你应该在家陪太太才对。”
梁孚生眉眼清冷,始终无法习惯她如此没心没肺,无论对别人还是自己都那么玩世不恭,这态度真是糟糕。
青蔓站在梳妆台前摘耳环,他从后面搂住那柳条腰肢,脸颊贴着她的耳朵“想我留下来吗你说不,我立刻就走。”
青蔓缩着脖子笑道“别闹了,痒痒。”
梁孚生情动,掰过她的脸吻下去,青蔓的身体在他手里像面团似的被搓揉着。
漫长的接吻过后,两人分开,他嘴唇全是糊掉的口红。
青蔓失笑,手指点了点“你是贾宝玉吗喜欢吃人家嘴上的胭脂。”
梁孚生低声哼道“那个只知享福,躲在大观园里风花雪月的公子哥”
青蔓坐下来,对着镜子卸妆,言语淡淡的“以前我就想当贾宝玉,躲在温室里,过一种诗情画意的理想生活,觉得外面的社会很丑陋,很肮脏。现在想想,其实我根本没有能力去现实中摸爬滚打,我经受不起挫折,太脆了。”
梁孚生从镜子里看着她,温柔地说“水晶玻璃一样的人儿,也许就该待在象牙塔,不用去沾那些灰尘。你知道你总让我想起一个成语,哀感顽艳。”
青蔓笑说“可我不喜欢这样。”
没有价值,毫无意义,像一只漂亮的傀儡,橱窗里精美的玩偶,活得没劲儿,没有滋味儿。
梁孚生碰碰她的脸“别灰心,年轻人迷茫很正常,你应该继续读书,以后该干什么,慢慢会摸索出来的。”
青蔓垂下眼帘,心想为什么琰琰就没有这些烦恼她那么穷,却过得那么充实,总能找到奋斗的目标,不像自己浑浑噩噩,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又听梁孚生道“年后我准备去香港和云南考察,你随我一起吧。”
青蔓脸色微沉“香港那个殖民地小破岛我不想去。”
“我们可以到云南顺便探望秋意。”
“秋意想见的是温琰,我去有啥意思。”
“就不能陪陪我吗”梁孚生问。
青蔓低头闷了会儿,心里也不大舒服“对不起,我不想离开重庆。”
他一时没说话,过半晌叹口气“那我今晚可以留下吗”
“当然,这是你的房子。”
显然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青蔓眨了眨眼,喃喃嘀咕“我也是你的,行了吧。”
梁孚生歪着脑袋看她半晌“你就继续这么混吧,青蔓,敷衍我没什么,你能敷衍自己一辈子吗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人跌到坑里得爬起来,不能一辈子呆在那底下,就这么亲眼看着自己毁掉,你说对不对”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