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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如沐春风（第1页）

藏山跪了一会，就抱着闻喜回房间。阿春从昏迷中醒来，看见我瘫坐在地上过来拉我起身，我看着阿春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我说，闻喜没了。

阿春身体抖动了下后僵硬的站在那里。

大战后院子变得破败，下人们走进来默默的收拾清理着残片碎渣。阿春背着我穿过废墟回到了房间，我和闻喜的婚房。红烛出的光亮照满了整个屋子，通红的绣着大大的喜字的被褥在跳跃的烛光下显格外显眼，阿春走到窗户边上想把贴在窗户上的喜字撕了，我说，别撕，婚还没有结完。阿春看着我愣了一会就默默的离开了。我知道他没走，只是坐在门口。

我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总感觉闻喜在身边对着我说，还真有点冷诶。

不知道过了多久，藏山叫人来喊我，我昏昏沉沉的来到大厅，藏山一夜之间白了头。我看着他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爱闻喜比我爱的多。

藏山说，把闻喜埋在附近的小山坡上好吗？

我说，好。

藏山说，闻喜小的时候最喜欢跑到那个山坡上玩，一玩就是一整天。

藏山说着说着，眼泪湿眶。他呆呆的望着门口，仿佛看见闻喜一身泥巴的跑回来说，爹，我回来了。说完就跑到桌边咕噜咕噜的喝水。

藏山说，我怎么都对不起素问，当年她把闻喜交给我的时候嘱托我让闻喜快快乐乐的，她不喜欢读书就不读书，喜欢耍剑就耍剑，我一辈子争强好胜，结局是害了妻子还连累了女儿。

我和藏山简单的办了闻喜的葬礼，就把闻喜埋在了小山坡上，期间我看见慕容青和王檀悦过来一起送闻喜，她看我的眼神不太友善，心里觉得是我害死了闻喜。我想也是，如果不是我，闻喜怎么会死？

这天风雪很大，按照往常元宵过后的京城应该已经开始回春。送葬的人寥寥无几，一眼便看到了头。人群散后，我一个人呆坐在坟头，雪花没一会就在我的身体上堆积起来。

一只手从身后递了壶酒过来，我回头看，是梁如玉。她身穿白衣，雪花落在她的肩上垒出一道不高的雪墙。我看着她说，你也来送闻喜。

梁如玉没说话，默默的站了会就走了。

我对着闻喜的坟头说，这下好了，我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你了。

葬礼过后，我没有再看到藏山。他留了一封信给我，说去了西洲，那是素问埋葬的地方。我不再觉得藏山高来高去，他只是一个死了妻子又死了女儿的可怜的老头。

过了两天，风雪停了，阳光依旧洒满人间。在闻喜的坟头，我看见了李良，身背桃柳剑，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他回头看我走来，把酒葫芦递过来说，来一口？

我接过酒，喝了一大口说，好酒。

李良嘿嘿一笑。

“那老妖婆是焚香宫的宫主南宫嫣存。”

我说，我大概猜到了。

李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年我路过湖边碰到的女子秦云便出自焚香宫，我惊叹于她的美貌而深陷其中。我们像很平常的爱侣那样相识相知相伴，她说她想开个书店，闲时看看书而不用花钱买。我笑她说，书店的书还不是要花钱买吗？秦云说，我们可以偷偷的去藏书阁拿一些回来。我说这不是做贼吗？秦云说，不一样，我们不拿它换钱只是换个地方放。

她花了所有的积蓄在留仙镇买了那栋房子，又从很多地方搬来了书。书店准备开张，秦云说想找个道观挑个好日子，我说，我认识一个道士还可以。

那天我陪秦云去了你师父的道观，秦云表达了意愿后你师父捋着胡子说，日子有好，上好，上上好施主要哪一个？秦云想都没想说，要上上好。你师父说，十两。秦云毫不犹豫的掏了钱，我狠狠的瞪了你师父一眼，你师父视而不见。

半路上，我跟秦云说叫她等我一会有东西忘在道观里了，我回去找你师父打了一架，你师父说，围墙要修，香火又不能断，我也没有办法。我对你师父这么不要脸的理由，嗤之以鼻，随后便转身下山了。秦云问我是不是去找老道士算账了，我说，嗯。秦云说，那道观破败不堪，我们不给他钱，谁给他？

下山后，我看到书店门口站着一位小姑娘，秦云看见她喊了声，秦霜。秦霜看见秦云很高兴，边跑边跳的过来抱着秦云喊了声师姐。

秦云说，霜儿你怎么来了？

秦霜说，师父叫我来喊你回山一趟。

秦云看了我一眼说，你把准备好的开张用的鞭炮那些放好，别回潮了，开张的那天要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又嘱托我说，记得喊那老道士来参加，她觉得他是个好人。

李良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秦云回去后再也没有回来。上上日，开张的那天，鞭炮响过之后你师父坐在冷清的店里，我嘿嘿一笑说，我去接秦云你帮我招呼一下客人，你师父指了指门可罗雀的店说，还需要招呼？

我上了焚香山知道秦云的死，一怒和南宫嫣存打了一架，她引天雷，焚香山一片火海。我想着和秦云一起了死也没什么不好，这时候你师父出现了。他缓缓的走在火海里，对着南宫燕存说，他是我的朋友。

南宫嫣存看着大阵里来去自如的你师父，一脸惊愕。你师父挥手散去了大火，对着南宫嫣存说，只要我尚在人间你不可再下焚香山一步，否则我让你百年修为身死道消。

李良说完，愣愣的看着天际，一抹斜阳挂在山尖。我看着他夕阳余晖中的背影，有些落寞，不知道是想起了秦云还是死去的师父。

李良说，人死灯灭，大道循环。闻喜只是一种象而你如今过于着象了，焉知她不会以另一种象再现人间？闻喜如此，你师父也是。

我看着李良，思考着他说的话。李良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就扔了给我说，送你了。

说完闪身消失，这时夕阳落下了山尖，一阵风越过山坡扑面而来。

我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