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书侍郎臣璪……”
“知枢密院事臣缜……”
“同知枢密院事臣焘……”
在群臣抑扬顿挫的奏报声中,最终,所有宰臣集体伏而拜:“恭送皇子延安郡王,移殿御前!”
帷幕中,端坐在椅子上的高太后,看着向皇后,牵着赵煦,来到她面前,再次执礼而拜。
小小的皇孙,在礼仪方面,还很稚嫩。
需要向皇后随时的指教和示范。
但他学的很快,几乎是一教就会。
高太后满意的点点头,于是,对着帷幕外的群臣们说道:“相公们请起!”
“相公们送来的这个皇子,确实是极好的!”
“不瞒各位相公,老身命了大宗正和嗣濮王,到了景灵宫的祖宗们御容画像前卜卦,大宗正和嗣濮王都回奏说:臣等谨依娘娘慈旨,请卦于列祖列宗,所见卦象,皆是上上大吉!”
“可见,就是祖宗们,也对相公们选的这个孩儿,相当满意!”
群臣伏再奏:“臣等惶恐,皆祖宗神灵庇佑,也皆赖皇太后殿下慈旨!”
在帷幕内,被向皇后领着,伏匍匐的赵煦,听着外面的群臣的声音。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
眼角余光,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父皇,如今所躺着的病榻方向。
“果然,群臣心中,父皇已不为子矣!”
上上辈子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如今再次被事实验证。
赵煦内心,依然是不舒服的。
任何君王,都不会舒服!
尽管,哪怕自己都知道,想要大臣们全部死心塌,只忠诚于帝王一个人,那是方夜谭。
可是,皇帝这种生物,总是会忍不住的去想让所有人都只效忠于一个人。
哪怕,这个皇帝其实明白,这种想法很危险!
但却控制不住!
赵煦内心胡乱的想着。
在帷幕外一张早就被人在这福宁殿里,准备好的案几,被内臣们抬到了宰执们面前。
一张特制的麻纸,被铺在案几上。
这种麻纸,每个宰臣都很熟悉。
它是过去的政事堂,现在的都堂宰臣们专用的纸张。
起源于唐代,用其书写的文书唐时称为:堂帖,位非常高,甚至高于皇帝赦书。
所以,大宋太祖废堂帖之制,改行中书劄子,本意是要限制相权,防止出现唐代宰相堂帖高于子赦书的现象。
然而,大宋百年下来,经过仁庙、英庙两代。
宰相签押的劄子位,再次成功的越了子赦书的位。
于是,能在麻纸上,签字画押,也就成为了所有士大夫毕生的追求。
当今官家,力图改变这一现状,所以在熙宁五年改革省劄,并在元丰元年确定省劄必须先录,请旨于御前,然后才可以实施,从而将相权再次压制在君权之下。
此刻宰臣们看着被抬来自己面前的案几,也看着案几上摆着的麻纸,第一时间就已经明白了,高太后的意思。
皇子既然已经移殿,那就不要再拖延了!
今日,就确定储位!
今晚上,就锁学士院,让翰林学士,草制立储制词,明早上就召集文武百官,在崇政殿,宣读立储制书,确定名分大义。
这也确实是保慈宫高太后的行事风格。
武臣之家的出身,让她拥有比文臣之家的皇后更加果决的性格。
就像当年的慈圣光献皇后,从不拖泥带水。
宰执大臣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王珪的神色,慌张了一下,就低声对蔡确道:“老夫老朽,文字已大不如前,不如请右相来写这请立劄子?”
他既是本能的抗拒着立皇子为储,也是想看蔡确笑话。
蔡确,没有做过翰林学士,也没有做过中书舍人,并不擅长写制词文字。
蔡确若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贸然答应,就要出大丑!
蔡确看了看案几上的麻纸,笑了起来:“老夫未曾做过两制大臣,对此不擅,不如,请子厚来写?”
章惇听着,点点头,当仁不让的上前。
在场宰臣里,除了王珪、李清臣外,就只有章惇有做过翰林学士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