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世人总是同情弱者的,庞氏这个祖母再不慈祥,她一个老人都快死了,亲孙女却连看都不去看她,传了出去,宋宜笑哪能不被议论不义不孝?到时候她就是再才貌双全,也别想嫁好--至于说脚伤,宋家也好王府也罢,还出不起一顶轿子抬着宋宜笑去看祖母吗?
母女两个把宋家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最后韦梦盈决定:“娘让薄妈妈陪你回去,帮你看着点儿!若宋家当真想扣下你,大不了娘也病倒而且想你想得紧!”
宋宜笑闻言,这才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自己这一走,不几天就被亲娘忘记到脑后呢!毕竟前世分别八年之后,自己的生死在这个娘看来就已经只是琐事了啊!
“薄妈妈是娘的心腹,娘肯让她陪我走这遭,看来是真没打算不要我,至少现在没这个打算。”相比韦梦盈许诺说会装病给她解围,宋宜笑真正放心的倒是薄妈妈的同行。
这位妈妈在韦梦盈跟前的地位可谓是举足轻重,宋宜笑相信亲娘即使可以放弃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不会放弃薄妈妈这个积年的臂助的。
所以看着薄妈妈陪自己上了马车,她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但见到亲爹宋缘后,宋宜笑才知道,她放心得太早了。
冷血亲爹
“你要把我许配给柳秩音?!”宋宜笑手中茶碗“哐啷”一声坠地,在足前跌了个粉碎,滚烫的茶水飞溅在脚背上,火辣辣的痛,可这会她却根本感觉不到,只怒目喷火的瞪着父亲宋缘,“柳氏的嫡亲侄子柳秩音?!”
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可怎么都没想到,宋缘居然想把她许配给柳家!
还是柳秩音!!!
前世导致她含冤惨死的那个人!!!
宋缘对她的激烈反应露出一抹厌憎:“你这是跟尊长说话的态度?”
“故珍弟息怒!”屏风后转出的柳振溪倒是神情和蔼,叹息道,“舍妹做出那样的事情,这孩子不喜我柳家也在情理之中!”
“你既有自知之明,那就趁早死了聘我为媳这条心!”宋宜笑厌恶的扫了他一眼,这人就是柳秩音的爹,前刑部尚书,现刑部侍郎,连降三级的原因不问可知--也真难为他这会还能对自己摆出一副慈爱状了!
她看着柳振溪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涌上无限危机,“爹,继母当初是怎么对我的,如今帝都上下都知道了!您还要把我许给柳家,不说我做了柳家妇会是什么下场,就说这里里外外的人要知道了这门亲事,会怎么看您?”
“宋柳两家落到如今的处境,归根到底还是你当初处事不当,连家丑不可外扬都不知道,把原本可以捂住的一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宋缘面无表情的放下茶碗,“如今要洗白家声,除了结亲还能怎么办?!”
见宋宜笑瞠目结舌,柳振溪好整以暇的解释:“柳家教女无方,非常对不住侄女你。所以假如侄女甘心情愿嫁与我柳家子弟,却是化干戈为玉帛,成就一段佳话了!如此,两家的家声自可以恢复!”
“爹,我到底是您的亲生女儿,还是您的生死仇人?”这么荒谬的理由,居然就能说服宋缘把自己许配给柳家?!
足足愣了半天,宋宜笑才难以置信的望向宋缘,“您实在不喜欢我,我也已经被赶出家门不在您跟前惹厌了,您就恨我恨到非要赶尽杀绝的地步吗?!”
前世今生的委屈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涌上心头,宋宜笑无法控制的泣不成声,“就算我不是男嗣,终究是您的骨血!我不敢奢求您的疼爱,只求您不要对我这样残忍好不好?!”
“侄女对我柳家可也误会太深了吧?”柳振溪愕然,“冲着佳话,我柳家又怎么会亏待你?”
“你闭嘴!!!”宋宜笑胡乱擦了把脸,怒叱住他,哀求的看向宋缘,“爹!您真的一点都不怜惜我么?您明明就我一个亲生骨肉啊!”
宋缘淡漠的与她对望片刻,方道:“婚姻大事,父母做主!”
“所以,万幸我还有娘?”宋宜笑眸子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娘绝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
“韦氏……”宋缘一直冰冷的神情骤然狰狞!他抬手,毫无征兆的掀翻了长案!案上茶具摔落,溅了柳振溪一身,宋缘却无暇赔罪,合目良久才控制住情绪,张眼望着女儿冷笑不已,“那贱妇早已不是宋家人,我宋家女的婚事,与、她、何、干?!”
宋宜笑也冷笑:“她不是宋家人也是我娘!骨血之亲,可不是娘改嫁就不存在了!再说娘现在的权势与地位,怎么都能给我说上话!”
“那就让她来找我说!”宋缘厉声喝道,“我倒要看看这贱妇有没有这份脸皮!”
“如今最需要洗白家声的是柳家,可不是咱们宋家!那柳氏嫁给爹才一年而已,难为还是宋家把她教坏的吗?”宋宜笑听出他语气中的决绝,心头一沉,虽然宋缘如今连官身都丢了,可当真走到玉石俱焚那一步的话,以韦梦盈的为人,十有八九会选择舍弃女儿以回避风险!
但她绝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挣扎,抿了抿嘴,沉声问,“爹非要我嫁到柳家去,却不知道柳家到底许了什么好处?”
“我家许的好处非常简单。”回答的人是柳振溪,他语气和蔼道,“不过是正投故珍弟下怀罢了!侄女你现在年纪还小,怕是说了也不懂!不过没关系,以后我会让秩音常来陪你,让他慢慢解释给你听就是了!”
宋宜笑冷冰冰的看着他,怒极反笑:“柳侍郎,我是年纪小,却不是没脑子!见识过你那个妹妹之后,我怎么可能再嫁给你儿子?!”
“我让你嫁你就得嫁!”宋缘冷冷出声,“你当我是在跟你商量?!”
“爹既然把我骗了回来,想是打定主意,要关着我直到出阁了?”宋宜笑用力咬了下唇,扬头冷笑,“但爹能捆着我去跟那姓柳的拜堂么?您要是这么做了,还谈什么给宋家给柳家洗白家声?!”
柳振溪拊掌:“侄女问的真是一针见血!”
他温和的目光定在宋宜笑才能行走的足踝上,笑得意味深长,“侄女要是好好的,宋柳两家再结姻亲自然要惹人议论;但侄女要是‘不小心’瘸了,那我儿一个侍郎嫡子,愿意娶侄女做正妻,谁能说我柳家不是诚心化解恩怨呢?”
宋宜笑简直懵了!
她猛然看向宋缘,却见这个生父眼中幽深一片,神情平静无波,竟是默认了柳振溪的话。
柳振溪的话还有一句,“尤其侄女的脚伤是回来前就受的,日后落了残疾,归根到底也怪不得咱们两家!”
虚张声势
听到这里,要还不明白今儿这一出的来源,宋宜笑可以立刻去死了:“二少奶奶!肯定是她!”
--獒犬误入王府内宅这件事,是被刻意封锁消息的。尤其如今过去才几天,要没王府中人告诉,宋缘跟柳振溪从哪儿知道?更不要讲宋宜笑为此足踝再次扭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