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衡山王府到底养了宋小姐这些年?”太子妃温言提醒。
皇后笑道:“所以这事儿就得你去办了--宋卢氏的娘家父亲,不是在东宫任职么?你给他通个气,让他转告宋卢氏,私下里跟衡山王府商议好个说辞,回头也好堵住那些闲人的嘴,免得阿虚受牵累!”
于是这差使被从清江郡主手里,暂时交给了太子妃--本来既有皇后提议、又得太后首肯,黄氏跟卢氏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低伏小,直接就能扯大旗把事情说好!
无奈太子妃做事谨慎,受命之后专门请清江郡主到东宫小坐,仔细询问了简虚白与宋宜笑的事情--清江郡主一来心中对准弟媳有愧;二来也把宋宜笑之前那句“六年前曾蒙公爷相助”,当成了他们六年前就存了情愫,而简虚白才回帝都就借着博陵侯府与宋宜笑来往。
所以郡主的总结是这样的:青梅竹马时一见钟情,此后一直念念不忘,相隔六年情份愈深,以至于上巳宴上,简虚白压根就没理会其他女孩儿,目标明确的就要这宋宜笑为妻!
她这么一五一十的给太子妃一讲,太子妃顿时凛然:简表弟竟对这宋小姐深情至此!那得罪她不就等于得罪简表弟了吗?
得罪简虚白就等于得罪皇太后--甚至连太子都要不高兴!
太子妃这么想着,先请太子给卢以诚露了口风,引黄氏求见,跟她交代了事情经过后,就严厉叮嘱:“这宋小姐是准燕国公夫人,也是本宫往后的妯娌!你们切不可自恃皇祖母与母后之命强迫她,必要好言好语说服她才成!否则叫她存了怨望,回头要跟你们算账,本宫可不管!”
这么着,黄氏哪儿敢怠慢?赶紧喊了女儿回家告诉--到底嫁出去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人了,怕卢氏知道全部真相之后自忖有太后、皇后的意思,不肯尽心哄宋宜笑,所以黄氏特特掐掉了这一段,只打算自己找机会跟韦梦盈说明。
谁知她还没找到机会呢,韦梦盈倒先给她讲了宋宜笑当年差点被亲爹跟祖母弄成残疾的遭遇!
黄氏可不像女儿卢氏那么天真,一听经过,眼前就是一黑:这事非同小可,太后还插了一手,又很容易对质,韦梦盈怎么可能说谎?!
所以她就想:“韦王妃现在跟我们说这个,难道是想让宋大小姐脱离宋家?”
……凭着简虚白在皇太后与显嘉帝跟前的得宠,给未婚妻求个让衡山王府正式收养、改姓更名记入宗室的恩典,未必不可能!
这样宋宜笑名份上不算宋家人了,即使宋缘依然是她亲爹,却也无法再压制她,凭着国公夫人的身份,她只要稍稍掩饰,想怎么虐宋家不行?
之前韦梦盈之所以爽快的代女儿收礼,恐怕不是因为她们还有跟宋家冰释前嫌的可能,而是当成宋家欠宋宜笑的利钱吧?
“既然低声下气也无济于事,早晚要为敌,还不如先下手为强!”黄氏做事向来果断,如今口口声声向太子妃请罪,话里话外,却暗示韦梦盈自恃简虚白对自己女儿一往情深,绝不会放弃娶宋宜笑为妻,所以非常不满意皇后的提议,不但不想把女儿送回宋家待嫁,甚至还想让女儿跟宋家彻底分道扬镳!
她跟太子妃既是亲戚,又相处数年,当然明白怎么说才能让太子妃听进去。
果然太子妃面无表情的听着,眼神渐冷:“本以为简表弟觅得心上人为妻,我这做表嫂的能给他搭把手,也沾沾喜气,如今看来却是考虑不周,办不成这事了!罢了,既然如此,这事你且不要管,容我再想想……”
太子妃虽然没再说下去,但语气中对韦梦盈母女显然存了芥蒂--黄氏心下暗喜,却没注意到太子妃温言安抚她时,眼底若有若无的疑色。
我好像连个荷包都没有吧?
太子妃虽然对于黄氏的回禀不大相信,但卢以诚颇得太子倚重,黄氏跟她还是亲戚,没凭没据之前,她也不想给黄氏没脸。
把人敷衍走后,寻思了会,方去禀告皇后:“今儿个不巧,恰赶着衡山王太妃不见外客。黄夫人想着,既然要让宋小姐回宋家出阁,那肯定得太妃出面表态,方能令众人心服口服,那这事还是当着太妃的面说的好!”
毕竟,“衡山王府好歹抚养宋小姐一场,这样的事不先知会太妃或衡山王叔,反倒先告诉了宋小姐的生母韦王妃,难免显得不尊重王府了。若因此叫王府与宋小姐母女生出罅隙,实在叫人扼腕,也非皇祖母与母后您之意!”
却是绝口不提黄氏上的眼药--储君之妻岂会城府浅到听身边人三言两语就信以为真,贸然结仇?
苏皇后闻言微微颔首:“看来是本宫当日考虑不周了,倒忘记黄氏母女与韦王妃的关系,碰了面难免尴尬。衡山王太妃向来体恤,黄氏母女投帖没指明太妃,太妃自要避开。”
太子妃忙道:“母后哪里话?却是儿媳粗心大意,只道王府那边既然允了黄夫人携女登门,一准能见到太妃呢!方才黄夫人过来回禀,儿媳才醒悟过来!”
说着就要请罪。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见外做什么?”苏皇后因为不是太子的生母,对太子夫妇向来宽容,见状忙让左右拉起太子妃,嗔道,“衡山王太妃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事只要跟她说声,她一准会答应的。今日黄氏母女去得不巧,换个人改日再去不就成了?”
“下个月正好是太妃寿辰,往年宫里都要派人去道贺的。”太子妃既然找好了借口,当然也想好了补救之策,这会就道,“说不得还要劳烦母后操这个心!”
虽然说到时候东宫也会派人去衡山王府道贺,但有太后、皇后派的人在,衡山王太妃可未必分得出太多功夫敷衍东宫的人了。
再者,这事儿归根到底是皇太后在盯,之前皇后出了主意,因着太子妃在场,且东宫属官卢以诚与宋宜笑是亲戚,这才把差使交给了她;如今太子妃办事失利,虽然皇后不计较,但想来想去还是把这个得太后夸奖的机会还给皇后的好。
毕竟犯不着为这么点小事,叫自己的嫡婆婆记上。
果然苏皇后没有丝毫推辞之意,爽快道:“到时候本宫让芳余走一遭!”
芳余是皇后跟前的心腹大宫女。
这事就这么定了。
……可怜宋宜笑哪知道这番内情?
算算时间,她从上巳宴归来都大半个月了,秋葵黄玉佩虽然在怀,但提亲之人却迟迟不到,再怎么沉得住气,这会也不禁疑心事情有变了!
“要是简虚白改了主意,或者他长辈不赞成这事,那也应该把玉佩收回去吧?”宋宜笑一边飞针走线的赶寿礼,一边凝眉深思,“难道他家大业大,不稀罕区区一块玉佩?”
甚至,当成了悔婚的补偿?
宋宜笑嘴角僵硬的牵了牵,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当年重生归来,打算利用先知先觉在宋家大展拳脚--结果转眼就被接到衡山王府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