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英连哄带劝的道:“大妹妹,你就行行好,帮我拉回去吧……”
荷柳道:“不拉,就是不拉……”无论荷英怎么说,荷柳就是不同意。
荷英万般无奈,又只好道:“你说,你要多少钱才拉?”
荷柳听到钱,胆子又大了些,犹犹豫豫的道:“再给五钱银子……”
荷英脱口道:“又五钱?你宰……”她话没说完,赶忙闭了嘴。她怕把荷柳说急了,甩袖子真不拉了。于是,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道:“好,好。五钱就、就五钱,你可得帮我把两个人都拉回去……”
荷柳惊讶的道:“啊?两个人呀?”
荷英道:“不两个人我给你这么多钱呀。都一两多银子了,你干不干?不干你走,我一钱银子也不给你。”
荷柳又想要银子,可又害怕,一时拿不定主意。
荷英又道:“你一年工钱才多点?这些银子你一年也挣不到。你要不干,我再找别人。”荷英吓唬她。
荷柳无可奈何,战战兢兢的道:“好、好。我拉……”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友朋和韩玉树弄到马车上。然后荷英又返回到小树林,在地上寻找下午时看到的那锭金元宝,可找来找去,地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找到,还不甘心,又趴在地上,用手仔细地去摸,别说金元宝了,连一个铜板也没摸到。荷英沮丧地坐在地上,心想:老天爷怎么这样捉弄我?她伤感至极,欲哭无泪。片刻,静下心来,又想:或许这正是神灵对我荷英的考验吧。于是,打起精神,爬起来,出了小树林。
回到家,天已蒙蒙亮。荷英怕被街邻看见,赶忙让荷柳帮着往家里抬人。荷柳也怕这事被荷员外知道,便不敢推却。
二人抬着李友朋刚走进堂屋,荷妮听见动静就跑过来帮忙,三人一起把李友朋放到东间荷英的床上。然后又急急忙忙把韩玉树也抬了进来。
将李、韩二人放好后,荷英一腚坐在床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她连累加饿又害怕,直感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她闭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的汗如雨水般往下流。
荷柳连吓带累,也是气喘吁吁,但她却没忘了钱的事,向荷英伸着手,道:“给钱。”
荷英有气无力的道:“你、你明天来、来拿吧……”
荷柳见荷英确实累得够呛,再给她要,这会她也拿不出钱来,只好走了。
荷妮端了碗凉水过来,递到荷英面前,心痛的道:“母亲,喝口水吧。”
荷英懒懒地睁开眼,接过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进去。她连累带害怕,出了不少汗,确实太渴了。荷妮接过母亲手中的碗,道:“母亲,你歇息一会,我给你做饭去。”
荷英伤感的道:“妮呀,还是母亲歇一会去做吧,别磕碰着你。要是再伤着你,母亲可真没法活了。”
荷妮高兴的道:“不会的,母亲,我看见了。”
荷英不以为然的道:“你看见什么了?!还是等一会我去做吧。”
荷妮道:“母亲,我的眼看见东西了,不信你看看……”
荷英这才明白女儿话的意思,一把拽过荷妮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仔细地看她眼睛,的确见她眼上的白翳没了,露出了两个乌黑清亮的黑眼珠,惊诧不已,道:“你真看见了?”
荷妮高兴地眼含泪花,点着头,道:“真的看见了。”
荷英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激动的呜呜地哭了起来,哽噎着道:“妮呀,你可好了……”荷英想起这十几年来,为了给女儿治眼所受的磨难与痛苦,今日终于熬到了头,悲喜交加,怎能不失声痛哭?荷妮也想起母亲为了她,吃尽了苦,受尽了难,忍受了无数的讥讽与冷眼,也感激地大哭起来。
母女俩抱头哭了一阵,心情渐渐平稳下来。她们这一哭,好似将十几年的委屈与痛苦全都哭了出来,心里轻松、舒坦了许多。
荷英推开女儿,用干枯的手给她擦着泪,感慨的道:“妮啊,母亲死也瞑目了。”
荷妮含着眼泪,边为母亲擦泪,边道:“母亲,这些年,你为女儿吃了这么多的苦,女儿还要孝敬你,让你享福呢。”
荷英听了,心里那个高兴,流着泪,笑道:“好、好,有女儿的这句话,母亲就心满意足了。”
荷妮仔细地端详着母亲的脸——十几年来,她第一次看到没日没夜为自己操心劳神的母亲——儿时母亲的面容她已不记得了。母亲面容清瘦,满脸的皱纹,头发花白而凌乱,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荷妮心痛地道:“母亲,你为女儿吃苦受罪了……”
荷英感慨的道:“妮呀,你的眼好了,母亲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罪也值了。”母女二人一阵甜蜜。
荷妮端来盆清水,荷英找了块干净的布,蘸着水为李友朋和韩玉树擦洗伤口。擦洗时荷英发现这两个人与女儿国的人不同,这时她才意识到,这两个人不是女儿国人,又想起在二十里洼的经历,觉得这两个人非同一般,定是被贬下凡间的神人。又联想起佛仙殿菩萨显灵,女儿眼睛突然复明的事情,只感到这些都是神灵的安排,是自己救了这两个人后,神灵对她的回馈。荷英赶忙来到外间屋,向着供在大桌子上的菩萨塑像烧香磕头,感谢菩萨的佑护,并向菩萨保证,一定尽心尽力救治这两个人。
荷英烧完香,天已大亮。她看着躺在床上的这两个人,心想:我既然要救他们,就不能这样?着,得请个郎中给他们看看才行。可她摸遍了全身,没找到一个铜板。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从很久就没钱了。
荷英又想起一夜间欠的那些账,万般无奈,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向荷员外家走去。
荷英将自家那块地卖了一亩给荷员外,得了三两银子,还了荷员外的车钱,再付了许给荷柳的,只剩八钱了。她惦着这仅有的八钱银子,心里好不是滋味。
再说昙掌柜主仆三人,于十三日下午来到京都城驿站,第二日上午去商家定了货,定完货后,听说佛仙殿香火甚盛,求愿灵验,便与杨管家一起,去佛仙殿里进了香。等回来把货物装完马车,已到下午。昙掌柜想往回赶,又怕走不到驿站就黑了天,只能让槐车夫将马车赶回驿站里,等明日一早再走。
杨管家回到驿站,对捡来的这锭金元宝心里总是不放心,她怀疑是假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金元宝,而且这金元宝的底部还打着“天宝元年”四个字,她就更不能确定是真的了。她知道女儿国第二世国王年号为“天宝”,但却从未听说过这个年号铸过这种金元宝,市面上更是没有见过。再说,那年代距今已有四五百年,若真是那时铸的,还不成了稀世珍宝?可那两个人穿得也不咋样,不像个富人,哪会有这种东西?莫非真是假的不成?越想心里越没底,为了弄清楚,她带了金元宝,悄悄地出了驿站。
杨管家经常随昙掌柜来京都城进货,京都城里有名的银铺,她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却都知道。便直来到“京都第一银铺”。这个银铺不愧为“京都第一银铺”,坐北朝南,沿街店面就有三间,里面还有后院,作坊都在后院里。
杨管家走进银铺,迎面是一溜的柜台,柜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柜台前还摆放着几个供客人坐下来挑选金银首饰的凳子。这凳子就十分地讲究:凳面、凳腿、凳撑,都起了牙线,牙线均用金粉描了,显得富丽堂皇,古色古香。靠东墙边还摆放着一套桌椅,桌子上茶壶茶碗摆放整齐。桌椅、壶具也是用金描了线,绘了画的,显得十分地奢华与讲究。
一年轻伙计见杨管家进来,忙迎上前,微微躬身,道:“请问姑姑是加工呀?还是买现呀?”
杨管家哪里进过这么阔绰的店铺?经伙计猛然一问,倒有些手足无措,吱吱唔唔地道:“我、我看看……”
伙计见杨管家长得挺斯文,穿的也很板正,猜她是位有钱的商人,便殷勤地请她在椅子上坐下,随即倒了茶,端到她面前,道:“姑姑请喝茶。”然后到柜台前,用托盘托了几件金银首饰过来,请杨管家挑选。
杨管家见伙计如此热情,便讲了实话,道:“伙计,我不要首饰,我有一个物件,想请你这儿的师傅给瞧瞧。”
伙计热情的道:“姑姑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们这是‘京都第一银铺’,这儿的师傅最有眼力了。姑姑有什么宝贝,拿出来我请师傅给您瞧瞧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