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知府又“扑嗵”一声跪到刘公公面前,如捣蒜般地磕头,道:“刘公公,您再在皇后面前美美言,只要能保住犬子的性命,我整个的家产都给您……”
刘公公斥责道:“吴大人,你好不知趣,皇后要灭你九族,是本公公好说歹说,才将这事暂时拦下。你也不是不知道皇后的脾气,她讲了的,就一定会做到。刚才我为你求情,皇后就已质问我为何要袒护你们父子。你若不拿出些诚意来,本公公断难再向皇后为你求情,不然,我命都休矣,要你家产又有何用?”刘公公软硬兼施,又道:“只要你能大义灭亲,消了皇后一时之恨,日后本公公再细细劝慰,言明你并非是纵子行恶,而是平时不少教诲与惩戒,只是其子顽劣,不听劝导,皇后才能软下心来,饶了你一族人的性命。这样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哪?难道你真要弄得个满门抄斩不成?”
吴知府哪里舍得儿子?拽着刘公公的胳膊,一个劲地央求道:“刘公公,我求求您了,您就再想想办法,救一救我一家老小吧……”
刘公公一甩吴知府的手,道:“吴大人,你好没道理,我冒险来向你通风报信,不就是想救你一族性命?可我利害摆明,你却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常言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钻。我已做到仁至义尽,何去何从,你吴大人自己选吧。”说完就要起身,摆出要走的架势。但他心里并非真想走,因为,武皇后吩咐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呢,他回去怎么向皇后交待?只是想给吴知府施加压力罢了。
吴知府见刘公公真要撒手不管,那还了得?若没有他的从中周旋,吴家一族岂不真有了灭顶之灾?于是,慌忙又拽住刘公公的胳膊,泪流满面的道:“刘公公息怒,吴某一时急昏了头,说话不中听。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您且坐下,让吴某好好想想,这毕竟关系犬子的性命啊!”
刘公公一听有了活口,便顺势坐下来,又给吴知府施加心里压力,道:“吴大人,我刘公公出的这计策,自觉也是损招,可话又说回来,不这样,怎能平息皇后的心头之恨?解不了皇后的恨,皇后那脾气,谁敢去劝阻?岂不是火上浇油,飞蛾扑火,自我找死?再想想令尊令堂,养自己不容易,到了晚年,本该坐享清福,可怎能为了这么一个逆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老人家身首异处?此罪大矣,天理难容……”
吴知府听得心如刀绞,他撕心裂肺般地大哭一声,道:“刘公公,您别说了……”
吴知府木讷地坐回椅子上,用袖子擦干眼泪,可那眼泪越擦越流,怎么也擦不干。唏嘘着道:“子不教,父之过。罪孽啊,罪孽……”然后强打起精神,对堂外呼唤道:“来人——”
话音刚落,一府役走了进来,施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吴大人有气无力的道:“传令,让陈捕头带人速将公子及他的几个家丁捉来。”
府役道声“遵命”,领令而去。
不多时,陈捕头走进堂来,施礼道:“回禀大人,卑职已遵大人之命,将公子等人押在堂外,听候大人发落。”
吴知府听到捉来了公子,又下不了狠心了,乞求般地看了看刘公公:
刘公公微闭着眼,连眼皮也不抬。吴知府知道再求他也无用,便一狠心,道:“拉出去,乱棍杖毙……”
陈捕头听了不禁愕然,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吴知府。
刘公公缓缓睁开眼,望着疑惑不已的陈捕头,淡淡的道:“你没听清吴大人的话吗?”
陈捕头也认得他是武皇后身边的刘公公,便不敢犹豫,应声“是”,转身出了客堂,命令捕快们行刑去了。不一会,便听到前院传来吴公子等人杀猪般的惨叫声。那惨叫声如锥似剑,直刺着吴知府的心窝,每一声惨叫都惊得他浑身一颤。
刘公公见了吴知府神情,担心他会于心不忍,半路叫停,那样自己就被他害了。于是,假惺惺的道:“这些捕快,手上竟没个数,怎让公子吃这番罪?我去瞧瞧。”说着,站起身来。
吴知府听到刘公公这样一讲,以为是他发了慈悲之心,要放儿子一条活命,不禁暗自惊喜。他本想与刘公公一同去,但一是不忍心看到儿子那皮开肉绽的惨状,二是怕刘公公再征求他意思,他却不好说不再行刑。心想:既然他已有了恻隐之心,就让他喝止捕快们吧,这样更好。如此一想,便道:“刘公公请便。”便没有跟随过去。
刘公公来到前府,悄悄唤来陈捕头,对他道:“陈捕头,你怕满世界人不知道你行刑?让他们这样大呼小叫的?”
陈捕头点了点头,道:“小的明白。”刚要走,刘公公又叫住他,悄声道:“这是皇后点了名的,你可不要让皇后失望啊。”
陈捕头明白了刘公公的意思,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公公放心,小的一定把事情办好。”说完,转身走到打手们跟前,斥责道:“一群笨蛋,快堵上他们的嘴,往死里打。”
捕快们先是一愕,尔后赶忙撕了他们的衣服,堵住嘴。接着就是一阵死命地猛打。不一会,吴公子他们几人便没了一点动静。陈捕头唯恐他们不死,夺过一个捕快手中的棍子,给他们每人后脖颈上又来了一棍。有这一棍,任凭什么样的人也是定死无疑了。
刘公公走过去,试了试吴公子的鼻吸:已经没有了一点气息。确定他已经死了,便扬长而去。
再说吴知府,坐在客堂里,满心期盼着刘公公能饶自己儿子一命。见刘公公去不多会,前府里果真没有了惨叫声,以为刘公公真的放过了自己儿子,不禁暗自庆幸。正在这高兴之时,却见陈捕头匆匆走进来,向他施礼道:“回禀大人,卑职遵照大人指令,已着人将公子等六人杖毙,请大人前去查验。”
吴知府听了,犹如五雷击顶,头“轰”的一声,好似炸开一般,颤抖着手,指着陈捕头,道:“你、你……”话没说完,便昏死过去。
吴知府醒来,见自己已躺在卧房里的床上。吴夫人坐在床边,见他醒了,一边用双手挠打着他,一边哭骂道:“你个老东西,你是抽的啥风?把儿子给打死了……我可咋活呀……你也把我打死吧……”
吴知府又心痛又悔恨,无可奈何地闭上眼,而那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吴夫人的怨恨,自己的懊悔,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把尖刀,剜着他的心。又想:儿子虽然死了,但不知皇后能否放过自己一族。若是皇后还不依不饶,一族人性命不都被自己害了?真是犯了天大的罪孽。那时再见族人一个个人头落地,哪里能承受这般折磨?还不如早死了好。于是,等夫人哭骂够了,也闹累了,被丫鬟们劝走后,他硬支着身子爬起来,走到桌子前,翻出一包信石,用水冲了,一饮而尽。复躺到床上,只等死去。哪曾想,那信石喝下不久,他五脏六腑如刀绞剑剜,直疼得他在床上不停的翻滚。不多时,口吐鲜血,一命呜呼。待夫人再来屋里时,只见吴知府圆瞪着两眼,七窍流血,早已死去。吴夫人悲痛欲绝,好不纳罕:今日究竟为啥,老爷先杀了儿子,又自己服毒?但终因吴知府死得快,未曾与家人说明原委,成了谜团。
话说刘公公,回到行宫,将吴知府杖毙其子及五个恶徒的事向武皇后禀报了,武皇后连连夸赞。
第二日一大早,洛阳府陈捕头慌慌张张地来到宫门外,求见刘公公。
刘公公听到守卫军士来报,直吓了一跳,他以为是吴公子又活过来了,直后悔昨晚没让陈捕头一棍子敲碎他的脑袋,以致留下这样大的麻烦。他急匆匆来到行宫门外,见了陈捕头,劈头就问:“那吴公子又活过来了?”
陈捕头结结巴巴的道:“回公公话,不,不是吴……公子又活了,是、是吴大人他、他……”
刘公公以为是吴知府杖毙了他儿子后悔了,要来找他的麻烦,惊慌的道:“吴大人他怎么了?”
陈捕头稳了稳神,道:“吴大人吞信石死了……”
刘公公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却万分高兴的道:“吴知府纵子行凶,罪有应得。你回去不可胡言。日后皇后自有赏赐与你。”
陈捕头应声“是”,回洛阳府去了。
刘公公如获至宝,急急忙忙跑去向武皇后禀报。武皇后听了大喜,并重重赏了刘公公。
武皇后喜不自胜,于早膳时便将此事告知了二位仙子。二位仙子觉得出了气,解了恨,自然是高兴不已。牡丹仙子感慨的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只是迟与早。”
吴知府父子暴毙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洛阳城里炸开了锅。人们说什么的都有,但大都是说:吴公子欺男霸女,恶贯满盈,罪恶滔天,怙恶不悛。吴知府放任不管,纵子行恶。父子二人惹怒了神灵,将他们都收入地狱里去了。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都道这是天意,吴知府父子合该遭天诛,应了那句俗话: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这正是:养子不教父之过,儿子作孽父背锅。世间自有公平在,劝君行善莫作恶。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