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他低罵,「還他媽內測第一呢,這水平殘障運動會都拿不到成績。」
餘光一瞥,孔武黒壯的身影一堵牆似從側面的圧了過來,薛寶添偏頭勾起唇角,客氣了一聲「趙總」。
來者是滇泉安防的老闆,膚黑面丑,身板壯如蠻牛,左側眉毛從中而斷,看人時極凶,總似有稅老婆、挖祖墳的血海深仇。
不過,這人卻有個挺清的名字,趙小泉。
「薛老弟不上去試試竹竿舞?」趙小泉一笑更丑,一口黃牙像排列緊密的玉米粒子。
「小年輕瘋瘋算了,年紀大了,這種熱鬧就融不進去了。」薛寶添看到閻野沉沉地瞥來一眼,腳下果然又被夾了一下子。他指著閻野,與趙小泉玩笑,「趙總故意讓姑娘們夾閻野的吧,想他留著當女婿?」
「那敢情好,不過薛老弟看著比閻總還要年輕帥氣,要是都留下,這寨子裡的女娃要搶破頭了。」趙小泉端起竹筒酒杯,「薛老弟,走一個?」
薛寶添揚眉,拿起自己的竹筒:「敬你,趙總。」
「誒,寨子裡的酒可不是這麼個喝法。」趙小泉用單指壓下了薛寶添送到唇邊的竹筒,將自己杯中的米酒倒了一些進去,又落低自己的杯子,「薛老弟也給我分點你的酒,寨子裡的規矩,好兄弟就要這么喝酒。」
薛寶添看著那一口玉米粒子,心裡草了大天,他的面色逐漸不爽,眼見著就要壓不住嘴裡的髒話。
「好熱,有水嗎?」不知什麼時候從場上下來,微微沁著汗意的閻野一把抓過薛寶添的酒杯,「酒也可以,先解解渴。」
削成斜角的竹筒被寬厚的大掌喔在手裡,竹香、酒香混揉著入侯,頸上凌厲的軟骨上下袞動,薛寶添蹙眉看著閻野飲盡了他杯子裡的米酒。
放下杯子,又見他溫和的笑:「在聊什麼?」
薛寶添翹著二郎腿,撩起眼皮:「定一下你入贅寨子的事情。」
趙小泉跟著哧哧地樂,暗中卻使了個眼色,幾個女孩兒會意,載歌載舞的又把閻野拉走了。
趙小泉從桌上的銀盒中拿出一張捲紙,攤在蒲扇大的掌中,又從笸籮中捏起一些菸葉,均勻地鋪在長條形的煙紙上,鋪好後用佘頭沿著煙紙的一側恬濕,兩指一撮捲成了煙杆兒。
「來一根?今年的葉子,最好品級的。」他將捲菸遞到薛寶添面前。
薛寶添咬著牙笑,拒絕:「來不了這麼沖的。」
趙小泉點點頭,用火柴點了煙,吧唧了兩口,在辛辣的煙霧中眯著眼睛問:「薛老弟來找人?」
薛寶添這兩天被閻野斷了好幾次煙,如今一摸煙盒也是空的,暗罵一聲,他抿了口普洱:「嗯,找人,這是您的地盤,趙總可要多幫襯幫襯兄弟。」
「那是自然,找什麼人,仇人還是親人?」
薛寶添目光閃動:「盛嶼沒和趙總說我找什麼人?」
「沒有。」話音剛落,趙小泉就自知失言,尷尬地迴轉,「這和盛嶼有什麼關係。」
薛寶添斂下眼眸,話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憤恨:「沒什麼關係,趙總,我找的人是詐騙犯,這人將我的家底掏空了。」他拿出手機,搜索了相關聞,送到趙小泉眼前,「就是這個王八羔子。」
趙小泉將聞報導從頭到尾看了個仔細,重看向薛寶添的眼神都變得異樣起來:「薛總,您抓的是條大魚啊!」
薛寶添從「薛老弟」變成了「薛總」,他的氣勢也連帶著提檔升級。
手肘搭在桌子上,唇角盪起弧度,深邃的目光里含著審視:「是大魚,趙總要是能捕到這條魚,分你三成。」
趙小泉又看了一眼聞中的涉案金額,滿臉不可置信:「三成?」
薛寶添的眼神變得冷硬:「嗯,三成,誰幫我抓到魏華,我給誰三成。」
趙小泉看了看被女孩們拉在篝火前侷促地踏著舞步的閻野,問薛寶添:「所以閻總也是來賺這三成的?」
薛寶添輕蔑一笑:「不然你以為他會扔下公司,千里迢迢和我跑這一趟?他那個表哥盛嶼還以為擺了閻野一道,沒想到人家卻在下更大的一盤棋。」
「你知道盛嶼…這事?」趙小泉有些驚訝。
薛寶添放在腿上的手指勾了一下,半笑不笑:「閻野當笑話講給我聽的。」
趙小泉又向閻野望了一眼:「原來閻野知道盛嶼截了他的大單。」
截單?薛寶添腦子轉得飛快,故作輕蔑:「還能有我的單大?盛嶼那種眼界也就那樣。」
「昇星的單啊,昇星商貿任總裁的私人保鏢,錢倒還是次要的,這關乎於在行業里的名聲啊。」
薛寶添心中一驚,面上卻不顯:「嗯,知道,昇星,華北地區最大的貿易公司。可是企業規模再怎麼大,閻野去了還不是個小小的保鏢?哪有幫我找人來得實惠,找到了拿到的都是真金白銀。」
趙小泉的目光明明滅滅,片刻之後碩大的腦袋湊了過來:「我要是幫薛總抓到人,真能得三成?」
「嗯。」
「空口無憑,咱得簽合同。」
薛寶添乜著趙小泉指間早已自行熄滅的菸捲說道:「行是行,我就怕老康認錯人了,咱們折騰一場到最後卻是白費了力氣。」
說話間,薛寶添窺視著趙小泉,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想藉此來分辨魏華消息的真偽。